沉默片刻,他低声吩咐道,“将关于惠仪公主的这些猜测删掉吧,圣上乃是惠仪公主的君父,看到这些莫须有的揣测,必有不快。”
他为自己的私心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底下的鸢牒使虽然诧异,但还是恭敬领命去做了。
而另一边,西越王庭之内。
时苒如今却正忙着肃清鸢牒内的人,好让其完全为之所用。
鸢牒的确是个好东西,利用好了,必会成为她在西越和大魏之间两头得利的最趁手的武器。
吩咐完阿媖,让其将密封好的信带到膳房。
鸢牒的一位鸢牒使便在那儿潜伏,负责王庭内外的情报传递。
阿媖刚出去片刻,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是淳于狄安。
这位刚刚登基的年轻汗王,此刻却有些颓然。
他坐在了时苒身旁的软榻上,看着时苒摆在桌案上已经温好的酒,怅笑一声。
“公主殿下,您可真是什么都料到了。知道我此时,就需要一壶酒。”
他没有用本汗的自称,而是称我。
因为两人的特殊盟友关系,淳于狄安也并没有将时苒看作是普通的和亲公主或是王庭大妃。
他们更像是并肩前行相互取暖的伙伴。
一个,是远赴千里和亲的公主。
金尊玉贵的身份下,说白了不过是被放弃的本质。
一个,是王庭内身份尴尬的王子。
看似备受汗王宠爱,实则宠爱之下酝酿着夺命的杀招。
不过好在,他们两个如今,是西越的汗王和大妃。
虽然,许多人尚有不服。
这平静的湖面底下依旧是暗流涌动。
但最起码,他们走出了一条生路。
“她走了?”
时苒轻声问道。
“嗯。”
沉默了片刻后,淳于狄安苦笑摇头。
“直到最后,她连见我一面都不肯,也不愿让我派人照顾她。甚至,她说如果发现了我派人跟着她,便直接自刎在那人面前。”
陈江月并没有死。
自缢身亡,是做出的假象。
她服下了时苒提供的假死之药,瞒天过海,既成就了淳于狄安的汗位,也成就了自己的自由。
她,自毁容颜,而后孤身一人,离开了西越。
世上再无十二律,只有陈江月了。
甚至临走之前,她见了时苒,却不愿意见淳于狄安。
淳于狄安苦苦挽留了许久,还是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结局。
“为什么?难道我就一定要如她所设想的那样,要么亲手杀了淳于恪,要么死于淳于恪的手下,如此她才能开心吗?”
在知道自己身世的时苒面前,淳于狄安也不再伪装,第一次流露出了自己的愤懑和伤心。
她的心里,究竟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呢?
淳于狄安不懂。
他永远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