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有几分矜傲,对我客气有礼而不过于热络。
我对他更有兴趣了。
于是,我约了他一同游湖。假装站不稳摔向他的怀里,他却面红耳赤扶着我的胳膊不让我靠近更多。
后来,我又假装在知府大人为文士举办的宴会上与他偶遇,视线相对时,我看到了他通红的耳畔。
我感觉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他。
这确实是个非常不错的读书人。
于是,我慢慢对他展露心迹,包括我的身份。
他只是有些惊讶,既没有因为我凶名在外而排斥,也没有因为我是明珠郡主的女儿而欣喜。
很好。
我将一块贴身玉佩送给了他,而他,也还给我一只手镯,当做彼此的定情信物。
我想,或许就是他了吧。
再后来,我带他去了摘星楼,这也是婚前彼此坦诚和熟悉的一部分。
那天,有个客人非常不守规矩,我像我的父亲一样,凶狠地拧下了他的脑袋当球踢。
我的未婚夫似乎吓坏了,他拉着我的手说:“以萝,上苍有好生之德,你怎能这么残忍?”
残忍?他是眼瞎了吗?看不到那人在我摘星楼闹事,挑衅我的权威?
我很淡定地告诉他,“摘星楼做事自有规矩,若是人人都能在红线上蹦哒两圈,我这楼主也不用做了。”
可他不认同,还是在竭力劝说。他道:“以萝,你可以更温柔更善良些的……”
我很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很想问他,你喜欢的是温柔小意的我,还是真实的褚以萝?
但后来我想,算了,透过他的愚蠢眼神,不必问我就知道答案了。
我跟他掰了,要回了我的玉佩,也把他的手镯还给了他。
他苦苦求了很久,我很嫌弃。
那天我忽然很想长姐,无论我是什么样子,长姐似乎都能接受,她还会说我好。
可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于是我故意多喝了两杯,怕不够还往衣服上洒了些,把自己弄得格外凄惨地来找她。
我说:“姐姐,他不喜欢我。”
长姐好像很诧异,她道:“怎会,你这么可爱……”
姐姐竟然说我可爱,我真得很想笑。可我憋住了,我说:“也就你会觉得我可爱。可他喜欢的,只是他想象中的我……”
她很是心疼而怜爱地拥抱了我,还像小时候那般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抚着。
我的心仿若初生的蝴蝶破茧而出,再不能遏止。
那天晚上,我大胆地亲了她,从脸颊到唇。
我本只想浅尝辄止,可她的唇太过柔软香甜,刺激得我的灵魂都在发颤。竟不管不顾了。
我知道她醒了,因为她的身子也在微不可察地发抖,她只是不想戳破地装睡罢了。
我又再次落荒而逃。
这次我找了我的老子,从小到大,我们无话不谈,比和母亲还要亲密,那是胜似父女更似兄弟的关系。
我告诉了“褚大爷”这件事。
我觉得以他的邪魅狂狷不拘一格应该能理解我,并为我出谋划策。
谁知他先是嚎啕大哭装疯卖傻说我养废了,要和母亲去生小的继承摘星楼。
后又正经严肃起来。那是我头次见到他那般认真。
他说:“且不说此事有悖人伦。我问你,你心悦你姐姐,你姐姐可心悦你?”
我……我不确定。长姐她总是那么淡漠,没人能猜透她的心。
“我警告你,若你胆敢这般任性,毁掉的不仅是你俩的姐妹情,还有我们这个和睦的家。到时,别怪我不念父女之情。”
褚大爷总是能抓住重点。
无论是母亲为我们打造的这个温暖的家,还是与长姐之间的姐妹情分。都让我怯了。
我再次避开了长姐。是的,我一直都很懦弱。
苦闷之中,我收了一个又一个的小侍,他们每一个,都有些许像长姐的地方。
我喜欢他们用冷梅的熏香,可又嫌人工做成的刺鼻。
长姐要回去继任神官了,那晚她来见我,看到了我身边的一堆男人,我忽然觉得心虚而自卑。
所以我故作淡定道:“那就祝姐姐,此去平安。”
她回我:“你保重。”
我寻了一块十分特别的粉玉,亲自雕了只桃子送给她,当做她继任神官的贺礼。
想问她做神官好不好,可我却嘴贱地附信一封:“姐姐,我够俗吗?”
那晚,有个男侍似乎洞察了我的心思,他竟大胆地扮作长姐的样子,趁我喝醉想与我合欢。
我不是不知道,可我竟没有舍得推开他。
仅那一晚,我便有了身孕。
我再也无法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了。
逢年过节,也只当她是个亲近的姐妹。
后来,我生下了摘星楼的继承人,并秘密处死了他的生父。只因未来楼主决不能拥有一个居心叵测的父亲。
大概因为我前半生过于放纵酗酒,我竟死得比长姐早。
临终前她来看了我,我问她那晚是不是醒着。
长姐很温柔地承认了。
仿佛,是承认了我对她秘不可宣、求而不得的感情。
我真的很高兴。
可她竟然说她也喜欢我。
心中几番酸甜交替,最后归于平静。多好啊,原来这辈子,我们始终心系彼此。
仅有的一点不甘也消失殆尽。
算来,我们都很长寿,终此一生,大富大贵,并守护了对我们而言更重要的一些事情。
很好了。
如果还有些许遗憾,那就期待来世,让我们分做寻常两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