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这是怎么了，不是说有生之年都不开村么？难道这次宰真的抗不过去了？”

“相公，咱不能出去，真的不能啊，外面吃人啊，不等你饿死，就被那些人抓去了！”

“我们有银子，你的身契也在我手里，他们凭什么抓人？”

“相公，现在的世道抓人没人管的，只要说怀疑你是妖血族人，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夫人，我想回去，离开这么多年了，当年走的那么匆忙，我想回去看看，看看家里可好，太祖他老人家还在不在，我想家啊。”

听着大家议论纷纷，老族长叹气，“当今天下，八大家族，皇，古，司，奇，流，苏，南，玄，因为妖血一事，早已分崩离析，古家，流家，苏家，奇家是上古兽族，多有残血之人，已经被另外四大家划分成兽族残脉，多年来一直打压，就连我们村都有了苏家之后，足以见到大族已经没落到什么地步，这么些年，我们从来没有得到过古家的消息，有人说这是好事，我却不以为然，流家，苏家，奇家都有消息，独独我们古家的消息传不出来。”古炎说到这里，眼光似无意的扫过古氏，两人的目光相交，一刹那交换了无数心思，很快转开眼神，掩藏住那些恐惧和悲观，“当年离开的真相大家并不清楚，可是如今我仍然不能说，说了，也是害了你们。真有想走的，在祖祠前立下重誓，不得将村里的一丝一毫泄露出去，待古亓回来，就可以将人送走，从今以后各安天命。”

老族长竟然真的放人了！

场面再次变得嘈杂，各种声音都有，周琳想，这就跟家长管孩子一样，得有个条条框框，在框里随便你怎么蹦哒，真的要撒开了，那可就没谱了，可是老族长这是要撒开？这和她的初衷可不一样啊。

“好了，要走的等下来我这报个名，过了这个灾，粮用完之前送你们出去，现在的当口，大家齐心协力度过这个劫，粮已经让亓儿去买了，应该也快回来了，大家不要慌，只要有一颗粮，我就不会让村里饿出人命。”

“买粮了？太好了，就知道族长不会不管咱们。”

“娘，可是咱家没有银子了，那粮怎么会分到咱们这。”

“今年叫大家来，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讲。我们村这么久，一直都是自由耕作，各家的事儿，除了闹到我这里的，平时都不干预，这也是咱们族多年的习惯，可是村里不比以往，条件差了，人就得抱团，现在我们村里正式成立工队，壮劳力参与种田，盖房这些，老弱妇孺参与织布女红这种，参与的全部计算工酬，以粮食抵，不仅能挣够吃食，明年春播的种子也由你们的工酬来换，具体的办法，古乾，苏梓你们二人，协助古家周琳一起做，这次买粮的银子全都是周氏一人所出，所以大家若想安然度过今年的难关，凡事要听周氏的，她是我们族人的大恩人。”一不小心，周琳就变成资本家了，好端端咋一村人都成自己的长工了呢？

被点到名的苏梓似有一瞬间的怔愣，但是听完老族长的话心里顿时了然，一路上就看出周琳的乐善好施，欢脱得不似一般女子，想不到竟有如此真知灼见，最初分卖之时，本有意选跟着她，可没等到他说话，古亓就带着周琳离开了，不得已他便留在族长家，身份自然是配族长的长孙女，可长孙女似乎心中早有所属，对他不假辞色，倒也让他松了口气。

“族长，大家住的好好的，也没有新人进村，哪里用的到盖房？至于织布，村里就古二家那点可怜巴巴的棉田，都不够二嫂子一人用的，又哪里用的到我们？”三叔家大喇叭又开始喳喳了，让周琳想起居委会的阿姨总是那么精力充沛喋喋不休，又觉得安心和亲切。

“是啊，村里除了各家的地，也没什么能做的事儿，平时闲得发慌，连个打发空闲的去处也没有。”

见此，周琳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准备发言，刚开口，却被一个男声盖过。“三婶所言正是咱们村的情况，也正因为如此，族长才同意改变原有的做法，家家无存粮，却有大量闲人闲时，若能充分利用，才能改变村里的艰苦条件，而周氏的银子这次除了采购粮食，还有其他物什，既然说了织布，那必是有所准备，不会空穴来风，而房子，银钱是周氏出，那么工只做给周氏便是，至于周氏将房子用做什么，那是周氏的事儿。”古乾开口，自是知道爹跟古亓的商讨，可无意中更加夯实了周琳资本家的地位，这让下面的资本家哭笑不得。

不过这样也是有道理，自己还是妇人之仁了，想着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可人都有惰性，离开了奖惩分明的制度，离开了统治和被奴役的身份，如何去规范和量化每个人的劳动呢，怎么能做到多劳多得，公平公正呢？如果不公平公正，又如何长久的让人产生动力呢？显然古乾直接让将周琳摆到地主家的位置，村民则是长工，就是因为你们的懒惰，造成了从自由民变成需要出卖劳力从地主家换取粮食的长工，想要脱离这种境界，就要全家人都一起出来用工抵粮，还了今年的债，明年还是自由民，当然，明年之后很多人自愿放弃自由民的身份跟着周琳干，这就是后话了。

好吧，好吧，勉强承认古乾说话做事比自己有水平，周琳清了清嗓子，准备来个低调而富有哲理的致辞。

“承蒙族长和周氏抬爱，苏梓必不负重托，时间宝贵，今日各位当家的就可以把家中愿意帮工之人报上来，明日便可上工了。周氏，你看稍候我与乾哥与你商量细节如何？”脱去颠沛流离的狼狈，苏梓如蒙尘明珠般逐渐散发出原本的光彩，白玉般的面容清朗俊秀，温淳飘逸，偏偏才子，看向周琳的目光闪耀如星辉。

咳咳，一而再再而三被抢话的周老板正要严肃的颔首以示权威，苏梓已经被报名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雨还在下，似乎却少了一分凉意，多了几分温情，老族长重重松了口气，古氏则意外的看着周琳。

始终没有能插上嘴的周老板抬着下巴，风中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