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孝连忙推辞,“这可使不得,如此珍贵的书。”
“诶,望大人不要推辞。一本书之所以失传,便是传承者敝帚自珍不肯示人,《连山经》正需要大人这样不拘一格的人来传承,才有机会发扬光大。”
“如此,学生却之不恭,多谢。”宋之贤收下经书,再次拱手相谢。
陈留仙看宋之贤如此多礼,笑着点头,“大人身份尊贵,对我等江湖中人这般客气,实在有大德,不愧为太史院掌令。我还有一句话要送给大人。”
“洗耳恭听。”
“衍历者以日、月、五星为据,三者交相辉映,单一来看都有局限,三垣四象二十八宿皆应天时。以日之回归定年、以月之朔望定月,反复演练仍不能对应,恐怕其中有余,汉《太初历》亦有不足。然不必执着,只消包容余数,以经年岁差补足,实用即可,又何必拘泥于形式的完整呢。”
此时,宋之贤已经目瞪口呆,陈留仙一言道破了正在推衍的《星耀历》。
几个月来,无论他如何衍算,黄道一周终总是不能岁正。听了陈留仙的点拨,才恍然大悟,若是依他所言,每四年补上一日,那所遇到问题,即可迎刃而解。
宋之贤心中暗暗叹服,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衍历半生,终还是有更高远的方向要去。面前的老者深不可测,若是真的在擂台上衍历,自问也绝对不是其对手。
夜色深沉,月落星移。
宋之贤和星河一前一后,走在回国公府的路上。
星河心有千结,佛谶之事尚待追查......宇文家却欲议亲......独孤长信、李耀要如何奉旨......宋凝香与后位又相距多远......算算日子杨玄风应该早到了凉州,不知上大将军会如何处理兵符一事......种种事情悬而未决,互相交织,纠纠缠缠,恨不能一刀挥断。
宋之贤以为她在为拜到陈留仙门下不快,咳嗽了几声,率先打破了沉默,“星河,三叔今天冲动了些。”
“三叔,您可别这么说。您一向刚直不阿,都是我耍小聪明把您拖下水。看看今夜师父的表现,他一定早就看穿了我的把戏,若不是三叔你执意前去道歉,恐怕要酿出什么祸端也不一定。”
星河走得很慢,心中闷闷沉沉有所思。陈留仙明知她作弊也不拆穿,难道真的是神算子,算到了三叔了解到真相,必会折返。
宋之贤见她脸色沉重,心中自责加重一层,“其他的话不说,三叔欠了你一个大大的人情!跟宇文家的亲事,拼死我也给你拦着。”
宋之贤不提还好,一说到亲事,星河便想到那天独孤莫云犹犹豫豫、勉勉强强说要娶她,直想翻白眼。
三叔少年入太史院,从令丞到掌令十几载,天文历法早有大成,深得拓跋皇族的信任,年岁不高却德高望重。只是他一心学究、不理俗事,性情洒脱自由,又颇有些执拧,连父亲都对他时时不放心。
“这件小事不劳您操心了,我已有对策。不过,您的人情我可记下了,将来有所托,可不许再叫我去太史院打杂来还了。”
星河停下脚步,咬了咬嘴唇,略带歉意地对宋之贤说:“三叔,你现在有《连山经》了。能不能把那本《河图洛书》送给我,反正你早已倒背如流。那也算是我母亲的一件遗物。”
“免谈,二哥送给我的书就是我的,你可别打它的主意。”金银可以不在意,要他心头好可不行,宋之贤加快了脚步,把星河甩下几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