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东园
众人一拥而入,只见星河所居的暖阁门窗紧闭,贴身的丫鬟也都不在院里。
未等宋之孝开口,赵姨娘连忙支使了几个身强体健的老妈子上前砸门。
张妈妈身体肥硕,挤在最前面,猛敲几下没有回应后,牟起劲来就开始撞门。
只撞了两下,第三下还没冲出去,门忽的开了。
张妈妈收不住力,直接摔倒在内室地上。
哪里管得上她,赵姨娘身边的大丫鬟梅香带着几个健壮丫鬟,一股脑的冲进房里。可却都没有往里面去,各个立在那里面面相觑。
宋之孝快步走进来,众人自觉让开一条道。
一踏进房中,便见到女儿星河和个小丫鬟坐在一起,正研究一柄团扇上的绣花,哪里有丝毫的醉酒之状。
“父亲,您怎么来了”,星河起身向宋之孝恭敬地行礼。
宋之孝满腹狐疑地扫了一眼张妈妈和赵姨娘,脸色稍有和缓,只对星河说道:“半年没考你了,今日饭前来看看你的功课。”
星河盈盈一笑,“父亲耳提面命,女儿不敢荒废。琴棋书画、诗书经义,您要考哪样?”
“罢了,罢了,你连针织女红都这么出色了,还有什么能考倒你的。随为父前厅用膳去吧。”宋家是汉族世家,宋之孝深受礼教影响,一向不赞同本朝宽容女子骑射习武、出将入仕之举,此番见到星河研究些女儿家的正务,深感欣慰。
“姨娘也来了,我绣了一柄团扇。眼看着天气渐热,准备送给你,你快看看可喜欢。”星河说着,便亲亲热热地拉赵姨娘来看自己绣的团扇。
扇面上的绣画颜色鲜丽,针法细腻,一只栩栩如生的夜莺,立于枝头,似在鸣叫。
“姨娘,你声音美妙,曲艺高超。这夜莺歌声优美,甚是合适。”星河眼里闪烁着光芒,对着姨娘巧笑不止。
一切都落到宋之孝眼中,让他有一丝心疼。到底是没了母亲的孩子,能这般亲热的对待姨娘,自己平日里对她关怀确实少了些。
“甚好,甚好!”赵姨娘有些尴尬,只得连连应声,故作欢喜地收下绣扇。
一家人其乐融融,一同去前厅用膳。
一路上星河拉着父亲的衣袖,讨教些“三玄”经义的问题,宋之孝博闻强识,滔滔不绝,父女俩有说有笑。
身后的赵姨娘如披针芒,张妈妈战战兢兢,适才来势汹汹的仆婢们个个不敢作声。
到了前厅,宋月怡已经携了河州立在一旁,一双儿女很是乖巧。待宋之孝入座,众人纷纷落座,星河坐于父亲右手边,姨娘坐于左侧,月怡和河州坐在对面。河州尚不足两周岁,饭菜还未布齐,便闹腾起来,奶娘赶紧将他抱出去玩耍。
“父亲,女儿以后会长居京城,在您身边尽孝。”星河见父亲心情不错,边撒娇边向他说:“元清郡主、独孤家渃姐姐和贺兰家雪姐姐今年都入太学读书了。她们都是京中闻名的淑女,女儿也想一同去,向姐姐们学习,向博士们讨教。”
宋之孝今日对星河有一丝歉疚,又想到大魏皇族骄女、世家闺秀出阁前多会到太学修习,自己女儿饱读诗书、才艺绝佳,不逊鲜卑门阀子弟,作为汉官之家,也不能太显迂腐。
“好吧,世家未出阁的女子每月‘晦,朔,望,朏,上下弦’六日可到太学修习。今年宫中安排了教习嬷嬷,教世家闺秀们各式礼节,你去学些礼仪也好。笄礼之后,你便到太学修习,我自会嘱咐主事博士对你严加管教。”
“谢谢爹!”京中世家规矩多,与独孤莫云他们相见都不便,能去太学读书便多了不少自由,今日一说竟然得到父亲首肯,星河实在大喜过望。
“父亲”,坐着对面的宋月怡脆生生一叫,众人都望向她。
一向不喜言辞的月怡,人坐在那边,宋之孝甚至没有注意到她。
月怡怯生生地对宋之孝说:“前几日,住在我院子偏房的张妈妈夜里骤起,在园中乱跑,口中还胡言乱语。近日,女儿心中害怕得很,求父亲让她搬到别处住吧。”
宋之孝疑惑着并未开口,星河便接着说道:“父亲,想是张妈妈她年纪大了,心智昏聩,或许得了失魂之症。未免她发起狂来,伤了姨娘和弟妹,不如早点放出府,寻个地方给她养老吧。”
闻言,立在厅外的张妈妈,立刻跪倒在地,不敢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