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您觉得有只无形的手在遮住您的眼睛,也就是这一年以来,你参加的会议和你签批的文件,都是他想让你看到的东西,而深层次的东西却未让你知晓。”我推测道。
爸爸赞同道:“是。你说的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谁有这种能耐呢?”
我继续推测道:“难道是您的副手或者助理?”
爸爸的手指在办公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咚,咚”轻叩着,眉头紧锁,似在深思,似在回忆。
上一次爸爸眉头紧锁是什么时候了呢?在我的印象中好像是爷爷去世的那个时候,一般很少看到他的眉头皱成川字型,愁和痛到极致才会如此。
我不敢发出声音吵到他,害怕打断了他的思绪,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好一会儿后,爸爸才缓缓地开了口:“我心中有几个人选。”他顿了顿,看了看我,欲言又止,似乎在考虑和我说这些是否合适,毕竟我不是林氏集团的人,更不是他的心腹,他犹豫了片刻。
我看出了他的顾虑:“林叔叔,您可以放心和我说,我绝对不会外传,更不会出卖您,我说过,您可以把我当儿子看待,我对您不可能生二心。”
听到“儿子”二字,爸爸明显的瞳孔一缩,他似又想起了什么:“以礼,你说你的记忆都消失了?”
“嗯?嗯。”我奇怪爸爸怎么突然转换话题,这话题转得让我措手不及。
“以前的记忆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爸爸继续好奇地问道。
“嗯,是的,尽管我的父母和前女友想了很多方法,医生也用了许多方法,但是我仍然想不起来任何往事。”我一脸老实地回答。
爸爸的眼光审视了我一番,又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是完全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是的。”
爸爸嘟囔道:“这就奇怪了,看不出来你是一个没有过往和没有记忆的人啊。”他立即又恢复了正常的语气:“你刚刚说前女友?你分手了吗?”
“是的,上个月的事情。”我满腹疑惑,怎么爸爸的思维如此跳跃,话题跳来跳去,让我无法招架,怎么会突然对我的私人事情这么感兴趣,记忆中的爸爸应该不是一个喜打探别人隐私的人啊。
爸爸单刀直入地问:“那你是和田心在一起了吗?”
“啊?还没有到那个程度。”难道是上次田心和爸爸妈妈坦白以后,他们想看我的态度,或者想知道我们是否真的走在一起了?为林夕打抱不平?我的心越来越困惑。
“是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程度,还是没有确定恋爱关系?”爸爸穷追不舍地问道。
怎么这感觉像是父母在逼问儿女是否有对象,是否准备结婚云云,我真想弃械投降,可以不回答问题了吗?谁叫面前的人是我一直奉若神明的爸爸呢,我不敢不应啊。我耐着性子,提起十二万分精神,回答道:“我们还没有确定恋爱关系,现在是普通朋友。”
爸爸面色一缓:“不好意思啊,以礼,我只是觉得奇怪你自己的前半生记忆都没了,可是和田心宛若故交。自己的女朋友对你不离不弃,你在醒来后却与她分了手。田心是林夕的好友啊。”
说完后,爸爸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内心一震,这是在暗示什么?我面上保持冷静:“呵呵,可能这就是缘分?还是什么玄学?”
“也许吧。”爸爸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紧接着又一脸沉稳地说道,“继续刚才我们的话题,我说的我心中怀疑的人选,一个是副董事长林慕泰,一个是我的助理廖正琦,一个是财务总监刘泽瀚,一个是行政总裁杜永晟,我思来想去,能够有权利有能耐蒙蔽我的人就这几个。”
我在心中不禁翻了个白眼,爸爸属青蛙的还是袋鼠的,怎么思维这么活跃,但凡脑子转得慢一点,都跟不上他的节奏。我也只敢心中腹诽,表面上却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不尊敬的样子,我现在还是直接导致他女儿死亡的人,可不敢放肆。
我收敛心神,恭敬地问:“那您心中有没有最怀疑的人。”
爸爸慢慢地摇了摇头:“说实话,没有,我现在完全被雾笼罩着,这个人也许是一个团队,很厉害,目前来说,我未发现蛛丝马迹,只是觉得奇怪,多年在商业中摸爬打滚的经验在提醒我,事有蹊跷而已。”
“那您亲自前往星云湖项目了吗?”
“我正在安排时间过去。”
“可是您特意安排时间,不是让对方有所准备吗?您大张旗鼓地过去,也看不出什么名堂,看到的依然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
爸爸犹疑而无奈:“我的身份无法做到微服私访,我的出行,必定要经过多人的手,正如你所说,如果只是偶尔过去看一看,看不出什么问题,需要长期扎根在项目里的人才熟悉问题的根源,而且要专业,要有全局观,他才看得清烂在里面的源头在哪里。”
我蹙起眉头,爸爸说的没错,谁跑过去看,乍一看都看不出什么问题,建筑工人在里面建了三个月都不知道自己干什么,更何况就过去看一眼,更看不出东西。
我和爸爸纷纷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之中,两人保持了沉默,这件事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个所以然。
爸爸突然站了起来,从容不迫地说道:“以礼,走,我们吃饭去。既然那个背后的他想在这个项目里面搞事情,肯定筹划了许久,也许是好几年,铺了一张大网,想慢慢收鱼。人家筹谋了好几年的事情,如果被我们俩分分钟钟就想出来了,他还不气得吐血啊。我们边走边看,且行且观察,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所图为何。我们先把肚子填饱,吃饱了,才有劲想事,走吧。”
爸爸从我身边经过时,手竟然自然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搂了搂我,把我往房门外带。
今天爸爸妈妈对我的态度与上次大不相同,虽放下了不安的心,但又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