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子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时而望向迢迢大道,时而望向自己站在路上的双脚,默默沉思。
走路是行,修行也是行。
但行相同,意不同。
古道子不想做前者,他想做后者。
眼下,行就是简单的走路,不能从中修行。
这种时候,就需要另寻他路。
修行,不只是一种。
行,需要找对那条能从中修行的路。
古道子沉默片刻,继续往前走。
行路难,行路难
青衣坊的主干街道是一条宽阔富饶的路,道路两边尽是商铺商贩在吆喝行人瞩目,然后将自己的商品卖出去。
在如此繁华的街道两边,穿插着数条胡同。
较比之抬眼可见的繁华街道,这些胡同不仅狭窄,而且破旧。
在这些胡同里,同样经营着多家商铺。
但如何能够与之外面那条街道相比,人过而不进门,生意又是怎样的一个惨淡了得。
许多胡同中,有很多家商铺已经关上了大门,上面锁上了锁。
其他残余的商家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在偶尔往来的顾客身上寄托着一份希望。
今天,胡同中又有一家店铺关掉了店门。
这是家店,古色古香,色彩简素淡雅,并没有过多花哨的装饰,因为籍便是店中最华丽的装饰。
店中弥漫着纸墨淡香,透着文雅的儒道气息。
店的木门紧闭着,却没有挂上木栓。
店内,气氛沉默而又压抑。
主位上,坐着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他穿着一身白色衣袍,苍白如银丝的头发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
一名少年于老人的身侧,在茶桌整理着装有籍的皮箱,偶有风起,拂落一点泪滴。
茶桌上放着两个皮箱,其表面的破损程度,这两个皮箱真的有些年月了,里面堆满了籍,除了,别无一物,即便是简易的行李也没有放在里面。
将两个皮箱合上,少年着两个皮箱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此沉默了好时间。
那名老人也在沉默。
很久之后,少年双手按住两个皮箱,向那名老人,脸有些发白,说道:“爷爷,我们真的要走了么?”
少年的声音很干净,却有些发颤。
光线透过窗子,落在他的眼睛里。
他的眼睛很纯净,自有一种风华,仿佛内藏着一片平静的大海,偶尔风暴涌起,却卷出彷如卷的字墨河。
有不解,有不舍,有遗憾,有希冀
少年着老人,手指按在皮箱上,紧张不安的抠着皮箱破损的外皮。
老人缓缓抬起头,环顾店每一个熟悉的角落,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叹息一声,点了点头,说道:“要走了。”
走了。
这两个字,说的是如此的惆怅。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怎么会选择走!
人生在世,十有八九不称意。
但,这就是生存!
少年咬了咬下唇,着桌上一本页已经枯黄却又无比干净整齐的,倔强的着老人,很认真的说道:“我不想走。”
老人闭着眼睛说道:“不走,你如何活着!”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七日一食,常日多饮水,青灯照古,如复一日,足矣。”
老人睁开眼,向身边这无比倔强的少年,问道:“困于一隅之地,耗费时间,真的足矣?”
少年沉默不语。
老人着少年,心中暗叹,自古以来,文人风骨多倔犟。
自己当年何不是与这孩子一般无二,只是现在被时间磨平了棱角,知道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
老人向透过金辉的木窗,眺望着无边无际的蔚蓝天空,说道:“天地如此广袤,你就甘愿待着这终日难有一客的店中度过一生?不想出去走走?”
少年着老人,嗫嚅了一下嘴唇。
老人说道:“你还年轻,何不等趁此奋力一搏,等出人头地之后,再回到这里过渡余生。”
少年着皮箱,神情依旧倔强。
老人见此,刚欲再要进行劝导。
“嘎吱”
门叶轻动,从外向里面推开,强盛的金辉从外面普洒进来。
老人和少年止住交谈声,循光望去,微微一怔。
一人踏步入店,一袭白袍戴身,衣袂飘絮,洁净如新雪,不染烟火,如是降落尘世的谪仙,说不出的缥缈超然。
漆黑如瀑的发搭在肩上,眉刻如画,又似笔直如剑,脸色苍白,却更显不食人间烟火,清冷如冰,真似一名仙人。
这人仿佛是不经意间进入店。
他的眼睛像是一片平静的大海,似平静澄清,却又无比广袤,海岸碧空下,藏着悄无声息的死寂。
他的眼中尚有思虑愤怒浓愁疲惫,还有与年纪完全不符的沧桑。
似乎在想着什么非常难解的事情。
少年与老人目藏惊艳的着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清冷脱俗的男子。
古道子顿步于门前,眼里的所有情绪尽数消失,平静如一潭清水。
古道子了一眼桌上放置的皮箱,再向老人和少年,说道:“你们还营业么?”
老人很快缓过神来,扶着把手起身,说道:“本来马上就要走了,没想到还会有客人过来。”
说着,老人对古道子拂手指引籍方面的区域,笑着说道:“公子,你是我们店最后一名客人!”
老人的声音颇为感慨,不曾想到即将离去时,还会有客人找上门来。
“最后一个客人!”
古道子抬头了眼整理有序的阁,随即探手取下一本籍。
低头一,古道子发现这本的年纪也是不短了,但皮质保存的极为完整,翻开一,里面夹杂着少许枯黄色的页也丝毫不见折痕,可见主人的珍惜。
古道子微蹙了蹙眉,将籍放回原位,说道:“要关门了?”
老人笑着点了点头,眼中略有唏嘘和无奈之色。
少年低下头,着自己紧按着的两个皮箱,沉默无语。
古道子沉默了一下,环顾四周铸起的阁,说道:“可惜了!”
,古道子自然喜欢至极。
在地球时期,天符宗道教佛教灵教等地的阁,古道子就是里面的常客。
万卷,亦不止。
古道子着店中琳琅满目,自己多数不曾听闻过的籍,说道:“怎么不开了?”
老人也不急着将店关门离开,想着难得有一个客人,便陪他闲聊几句,再自己苦心经营一生的店。
老人手拂过籍的封面,说道:“地处偏僻,鲜有人知,生意挣得钱难以养活我们爷孙,自然就要关门了。”
老人扭头向少年,笑了笑,说道:“我倒是无所谓,只是这孩子还,前途还没走,就锁在这里的话,太过可惜了。”
老人幽幽一声叹息,他何尝不是舍不得这里,但若因此而挡住了孙子的前途,他宁愿放弃。
少年抬头了一眼老人,见到他眼中的宠溺和不舍,顿时紧紧的咬了咬嘴唇。
古道子并未出声,他不懂做生意这门学问,也不曾接触过。
古道子望向那名少年。
那少年容貌清秀,瘦瘦弱弱,仿佛来一阵大点的风就可以将他吹倒,但眉目中的那抹倔强却尽显文生儒道好强的本性。
古道子着那名少年,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倔强的少年愣了愣,没有反应过来,怔了一下,才低头辑手行礼,说道:“墨轻尘。”
古道子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年龄?”
墨轻尘说道:“十岁。”
古道子点了点头,然后望向身侧表情不解的老人,说道:“你们这店卖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