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子低头凝望着倒地的陈芝林,沉默无言,但目中不加掩饰的露出厌恶之色。
古道子平生最恨虚伪小人。
古往今来,有小人位于殿堂之高,方为佞臣,倚仗权势而左右当朝皇帝,谏昏庸之道,误一国大事,
民间,小人也为祸害,害人、祸人之事绕绕于耳。
且,百年前赴魔一战中,若非修行界中有小人谏魔施毒计,古道子的师父、师娘岂能为魔所害,遗憾百年。
小人无底线,常为祸。
魔为祸一方,小人误天下。
“走。”
趁此时机,张宏涛、李振威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动作迅速,头也不回的暴退。
“逃逃逃。”
张宏涛、李振威恨不得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不留余力,在身后激起两道浅显的尘土。
自从知道古道子是斩杀程虎的那人,张宏涛和李振威就筹划着逃跑。
敌人这般恐怖,他们根本没有能力与之一战。
逃命才是上策。
哪怕事后大当家怪罪,也是多活一时,大不了此生不回三刀洞。
“愚蠢。”
周涛脸色更黑,目中汹涌着怒火,冰冷的吐出两个字眼。
徐天、王金石、柳瑶三人默不作声,看着这一幕,眼中各有光芒晃动,各有各的心思。
目光从陈芝林逐渐冰寒的尸体上移开,古道子望向各逃两方的背影,目光深邃,静默无言。
忽然,有风惊起,犹如潮涛翻涌而去。
“逃?”
简易的字眼仿佛自天上而来,响彻四方。
袅袅黑气如浮萍烟火,万千如冰雪般晶莹的镜片反射着弧线。
周涛松下搭在弓弦上的箭矢,目光冷漠的看着这一幕,亦不曾施手援救。
背叛,便等于死。
徐天、王金石沉默对视,各有各的打算。
“再拖片刻,若是大当家和二等家还不来,就不要怪我了。”
徐天单手持长枪,横于身前,未曾隐藏自己的声音。
“嗯。”
王金石淡淡的点了点头,将腰间的布带扯了下来,缠在巨手上,随即紧紧的握住那柄重锤。
柳瑶仿若没有听见周围的声音,站在原地望着逃跑的张宏涛、李振威,沉默无言。
受伤的右臂轻轻飘荡,如是岸边病恹恹的垂柳。
柔弱无骨的窈窕娇躯如遗世独立,妖娆似盛美妖艳的花儿,在荒无人烟的角落绽放着属于它的美丽,是那般的凄美。
他们说的,柳瑶都清楚,却没有说什么。
徐天和王金石方才的话语是打算最后一搏,拖延最后的时间。
若是大当家和二当家没有到来,就不要怪他们为了自己的性命各自逃命了。
或许这种选择不够忠心,但也算难得了。
光明正大的说出自己的底线,较比之陈芝林、张宏涛、李振威等流,简直无比的高尚。
柳瑶沉默无声,即使相熟已久的徐天、王金石也不曾猜出此时的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柳瑶?”徐天侧首望去,询问她的想法。
王金石同样望去,在外界的江湖看来,柳瑶这个弱女子即使在三刀洞八恶之中占据一个席位,实力也不过是排在尾末。
但同为八恶之一,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忽视她的实力。
或许她的实力在八恶之中排名不高,但若论她的手段之诡异莫测,实力居首位的刘大刀也得敛收自己的脾气。
没有人会想死的不明不白。
周涛收起长弓,面色惨白的捂住心口,随即掩嘴轻咳,一丝血液顺着手指缝隙流下,但目光也是望向柳瑶。
对于柳瑶,周涛亦不曾有过轻视。
闲暇与父亲闲聊时,大当家周武曾对柳瑶有过这样的一句评价。
“柳瑶之能,堪比刘大刀,甚至略胜之。”
三人注目下,柳瑶黛眉轻蹙,苍白的脸颊敛着一丝痛楚,并未对三人有所回应。
但无声之中,在红绫飘飘下,蔓延出稀薄的白色粉末,随风而逝。
无色,但有奇香。
徐天呼出一口气,随即双手紧握长枪,凝视着已经出现在李振威身侧的古道子,双手青筋隆起,如驳杂的山脉,眼中涌上血丝,怒吼道:“杀。”
“破。”
一声巨吼同时响起。
恍如一座小山的重锤与一根长枪化成的银光径直而去。
武器飞出,徐天与王金石飞奔在其后,奔向古道子,丝毫不掩盖自己的杀机。
周涛心有犹豫,短暂的停顿之后,一根箭矢搭在长弓上,咳出一口鲜血,箭也随之飞出。
古道子无声望去,目中波澜不惊,手中木剑随之呼起,带动飓风席卷而去。
剑,无华。
普普通通,随意而为。
一剑挥去,自有无敌之意。
重锤仿若遭受轰击,以更快的速度而去,将地面砸出一个巨坑。
长枪从中折断,一点红缨飘絮。
箭矢化流光而去,中途却改变了方向,飞向天际。
蔓延而来的无色粉末仿佛被重力压过,化作齑粉,残留一丝奇香,随风消逝。
剑,一往无前。
木剑如凝血,直指柳瑶的眉心。
柳瑶望着这一剑,面色惨白,如冬夜凝霜。
而令人震惊的是,她闭上了魅惑动人的眼睛,仿佛认命一般放弃了抵抗。
两点晶莹的泪滴顺着精致的睫毛坠下,像是天地最初的精魄,自然美丽。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不曾联想到这一幕。
周涛神色顿变,却来不及有所行动。
仓促回望的徐天和王金石也是瞳孔紧缩,却有心无力。
危难临头,柳瑶为什么会放弃抵抗。
木剑以无敌之姿态划过空气,碰触在柳瑶的眉心之处。
一点血花尚未绽放。
一道青光自林中掠过,彷如天地极致之光,准确无误的击在木剑剑身之上。
“锵...”
声震如钟吟,悠长蔓延。
青光与木剑在空中交织在一起。
躲在半空中,青光也褪去了光泽,露出了本体。
一枚古色古香的碧玉板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