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漫天繁星,皎洁银白的月光普洒大地,宛如白色缥缈的圣辉,清丽脱俗,不属于世间之美,唯天地鉴之。
青山巍峨山峰遮着一丝月华的光辉,浅显的倒影覆盖住山村,令其坠入一片黑暗。
山村,张猎户家。
院落围栏门口敞开着,两边杆槛上点着两炬火把,火苗蒸腾,为黑夜提供方向,照亮一条碎石小路。
木屋主堂,墙壁上挂着猛虎皮、牛头、鹿角等系列猎物展品,它们是见证猎人荣誉的徽章。
猛虎皮居放于正堂之首,悬挂壁上,绒毛上佳,仿若还有着老虎余威在震慑。
正堂首位是一套实木长桌,上方还放置着手扶道尘的道人雕塑。
长桌案上燃着香火,三道白烟袅袅。
长桌两旁是太师椅,上面铺着不知名的野兽皮毛,处置的干净整洁,只是现在不曾有人坐在上面。
正堂厅中的火把全部点燃,一片灯火通明,火红色的光芒煽动,仿佛透着一抹血色。
堂中,十多名男人身着粗衣,高矮不一,焦躁的来回在堂厅中度步,神色慌乱,难保平静。
“老张家孩子的身体一向好,今天怎么出了这种事,哎。”
一名拄着拐杖的白发老人佝偻着腰,混浊老眼望向被火光应缀,人影绰约的里屋布帘,皱着堆满褶纹的脸,老旧的拐杖直敲地面,摇头叹息不已。
“老村长,可让人去找小医那孩子了?”厅中,有人迫切问道。
“让了让了。”拄着拐杖的白发老人闻言,眼中涌起一丝希冀,连连颤着枯老到尽是暮年癍的手掌,道。
“哎,天灾人祸啊!”
一位粗布遍体,明明不过中年之龄却腰背弯偻的男人啯了一口干烟,神色沧桑,也是叹息。
“昨天那孩子还好好的呢,今天怎么就...就......”厅中,有人双臂颤抖着拍打着桌面,淳朴的眼中饱含热泪。
“唦...”
布帘被掀开,一个干瘦的中年妇女抹着眼泪走了出来,目光呆呆的看向房外栏杆上那两炬火把,声音哽咽着道:“小医那孩子来了没?”
“快了快了。”白发老人这个老村长只能如此安慰。
“儿子,我的儿子。”中年妇女脚步不稳的身形摇晃,眼中的热泪源源不断的流下。
“来了,来了,小医来了。”
门外猛地响起高呼声,面色蜡黄的中年人快速穿过栏杆两边的火把,带动的风险险没有把火苗吹灭。
在他身后,小医面色紧张流汗的背着一个木材简制的药箱和古道子一齐赶来。
霎那间,张猎户家里的人仿佛看见了救星,拥簇上来,纷纷想要护着小医进里屋。
“咳咳,大家听我说,别挤,别挤。”拄着拐杖的老村长被挤得不断咳嗽,伸手制止众人的动作。
“各位叔叔伯伯,让我过去一下。”
小医额头流汗,在众人退后之后,找到那名眼含热泪、激动不已的中年妇女,道:“张婶,快带我进去。”
慌乱间,小医不忘回头看向平淡无波的古道子,快速道:“这位老...先生陪我进来,其他人不要进来了,给伤者通畅的空气。”
说罢,小医拉着古道子的手跟着张婶进了那间里屋。
其他人也随之拥簇在里屋门外,不敢进去,只能焦急的等待着好消息,或者是不好的消息。
“对了,刚才跟小医进入那个年轻人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突然有人想起古道子那张陌生的面孔,产生疑问。
“你还想那么多,管他谁呢,老张家孩子现在命要紧。”
“噢噢...”
张猎户家,里屋。
简单平朴,结构仍以木质为主,墙壁上挂着几根兽牙链,被红绳拴着季扣,其余的与之小医家大体相似。
张猎户是个两鬓头发斑白的中年人,容貌坚毅粗犷,有一种铁血的气质,穿着一身简短的兽衣,伤痕累累的粗壮身躯孔武有力,非常强壮。
此刻,他正坐在木塌边上,看着躺在木塌上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泛白,处在昏迷中的年轻人,微抿着嘴唇,情绪显得很低迷,但比之门外来回度步的村民却好上很多。
常年出生入死,与野兽相争,斗智斗勇,不只是身体上的磨炼,还连同心智上,也变得比常人更加强大。
听闻身后传来略显驳杂的脚步声,张猎户回过头,露出一抹勉强的笑容,从木塌上起身,让开位置,道:“小医来了啊,正好你帮叔看看小立。”
“你个老不死的,你居然还笑的出来。”张婶泣声埋怨,一时间哭的更加厉害了。
“我...,你别哭啊,你...,哎...”张猎户哑口无言,最终低下头,发出一声叹息。
“张叔,张婶,你们别急,先让小医看看。”
小医顾不得礼仪是否得体,人命关天,直接坐在木塌旁,握住张猎户儿子小立的手腕,把住脉搏,闭目倾听,慢慢皱起了眉,小脸上的神色逐渐凝重。
“小医啊,我家立儿有事没有啊!”张婶凑到小医身边,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声问道。
“医生号脉,不要出声打扰,”张猎户脸色一变,狠狠的瞪她一眼。
“对对对,不能出声。”
张婶这才想起,急忙点头,蹲在木塌旁,看着躺在木塌上昏迷不醒的儿子,泪痕未干,两行热泪再度流下。
见妻子如此的模样,张猎户挺直的脊背仿佛一瞬之间弯了几分,默然一声叹息。
古道子站在门口,背手而立,神色平淡,仿佛视眼前即将分出生死离别的家庭如无物,超然于世外,似是无情。
“这是...”
小医突然一声惊呼,倏地睁开双眼,掀开小立身上盖着的薄布,移步到另一侧,蹲下,撕开小立右腿裤子染血处的布料,看着上面的一个周围泛紫的血洞和流淌出来的血液,露出果然如此的凝重模样。
“脉搏四变,起伏难测,伤处凝紫似霜,血液含黑似银线。”
小医喃喃几句,随即言语确凿道:“没错了,一定是银缠香。”
“什么银缠香。”张猎户心中一颤,急忙问道。
小医光洁的额头泌出汗水,小脸全是凝重之色,一边翻着药箱,一边解释道:“银缠香,是一种慢性毒药,小立哥腿上中的箭上就抹的此毒。”
小医微缓了一口气,道:“这种烈性毒药,前期并不会引起过多的症状,但是到了后期毒效攻心的时候,死状会特别凄惨。”
“那岂不是说。”张婶闻言,吓得一呆,脸色煞白煞白的摔到在地上,面如死灰。
“听小医说完。”
张猎户将妻子搀扶起来,面色微浮着一丝苍白,道:“小医,你继续说。”
小医点了点头,小脸上浮现出一丝轻松的微笑,道:“张婶,您别害怕,这种毒药我虽然只在医书上看过,但其中也有记载治疗此毒的方法,小立哥不会有事的。”
闻言,张猎户和张婶都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着小医。
“啊,找到了。”
小医骤然一声惊呼,眉梢藏不住喜意的将一个巴掌大的白色瓷罐和一个根茎呈中细两段粗的六叶药材拿了出来,然后将其交给张婶,认真嘱咐道:“张婶,瓷瓶里面的药汁要用以内服,用作两次使用,今晚一次,明早一次。而这棵六瓣重叶芝呢,则需要磨碎,用作外敷,敷在伤口上。剩下的,只要明天早晨小立哥咳出一口黑血,就说明小立哥已经痊愈了,若是没有咳出黑血,明天张婶你们再找我。”
“那,小立他......”张婶有些慌不择言,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喜意和悲意涌至心头,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忍不住又是哭出声。
“小医都说能好,那就是能好,你还哭什么。”张猎户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安慰道。
小医羞涩的挠了挠头,脸上升起红润的颜色,不过有周围的火光映衬,倒是看不出来。
“张叔,张婶,你们放心吧,小立哥中的箭上所涂的银缠香只是少剂量,只要对症下药,不会留下任何隐患的。”
“这次可多谢你了,小医。”
张猎户握着小医的手,感激不尽,然后对身旁的妻子低声道:“去将今天的猎物拿过来,给小医拿回去。”
“不用不用,张叔,昨天我拿回去的肉到现在还没吃完,还剩好多呢。”小医连连摆手拒绝,目光真诚,纯净无暇。
“还没吃完呢啊,没关系,那也拿着吧,等吃完了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