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谨的眸底染上凉意,她一边朝刘章逼近,一边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残忍字眼。
“恭喜你,猜对了。”
吕谨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深潭之中,掀起了滔天骇浪,震得刘章的脑海一阵嗡鸣。
他的脸色唰白,眼底写满不敢置信。
他惊愕万分地盯着吕谨,怎么会这样?
吕家明明被灭门,为何都还活着?他们不该是在地狱吗?为什么还能回到世上?
原来,自己才是最可怜的那个跳梁小丑,从一开始自己就输了,彻彻底底输了。
他的心顿觉千疮百孔。
他痛不欲生。
他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蛋,他不由得闭上了眼,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吕谨的嘴角挂着冷酷的笑容,她一步步逼近刘章,语气淡漠得毫无温度,“既然知道事实,那么你还不自行了断吗?”
刘章攸地睁开眼睛,死死瞪着她,双目充斥着血丝,他嘶吼道,“凭什么?凭什么要这么对我,太皇太后她一直都那么高高在上,她一个不高兴就要将我的父亲毒死,我们回去的一路上都是胆战心惊,我的祖母身子本就不好,回去不到一个月就去世了,所以我的父亲就开始拼命地耕耘,他说孩子多了,太后想杀也杀不绝,他后宫的美人越来越多,而的我母亲也就因此备受冷落,郁郁而终呀,郁郁而终呀。”
他的眼眶通红,蓄满泪水,他痛苦地捂住胸口,“我大哥就说错了一句话,太皇太后就想杀了他呀,太皇太后还弄坏了大哥的马车,你以为我愿意留在长安吗?你以为我愿意娶你吗?”
“我都是为我哥哥啊,我还要装作一副恭谨、孝顺的模样去讨她老人家的欢心,就像一条下贱的狗一样摇尾乞怜去讨主人欢心。”
刘章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咆哮起来,他歇斯底里的模样就像疯魔一般。
“我早就受够了,受够了,我不甘心啊,我父亲是高祖长子,我祖母在太皇太后没到沛县之前,就已经是高祖的人,太皇太后做人质,我祖母就没有吗?该做皇帝的是我父亲啊,凭什么我们一家要沦落为太皇太后的奴隶,凭什么,我不甘心啊,不甘心啊。”
他声嘶竭力,宛若困兽,带着满腔仇恨和不甘。
他声声呐喊,声声泣血。
听完他的控诉,吕谨脸色变了又变。
她的眸底划过一抹暗芒,最后化作一抹冷冽的微笑,“所以,你就要灭吕家满门?我是你妻子啊,你竟然连你妻子也不放过啊,所以你就要安排贱婢推少帝入水吗?他还十岁不到啊,那么鲜活的一条生命啊,你竟然连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还不算,你又先安排奸人毒害赵王刘友,又杀害后赵王刘恢以此嫁祸太皇太后,那可是都是你的亲叔叔啊,只是为那让你疯狂让你丧失人性的皇位,你就要不择手段杀那么多人吗?你还是个人吗?你简直畜牲都不如啊,畜牲不如啊。”
吕谨悲愤交加,一股热流自眼眶涌出,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她抬袖擦拭脸颊的泪水,她冷冷地盯着刘章,“所以你不觉得你该死吗?”
刘章怔住,吕谨的话就像一盆凉水泼向他,原来她竟然这么恨自己,恨不得杀了自己吗?
也是,如果换作自己是她,估计也会如此,甚至会更甚。
刘章怔忡许久,突然低低笑起来,“哈哈哈,是啊,我就是个禽兽不如、猪狗不如、丧尽天良的东西。”
他缓缓低垂脑袋,掩盖住眼里的伤感。
他许久才抬起头,唇畔牵扯出一抹苍凉而嘲弄弧度,“所以我应该自裁谢罪吗?”
他今天一大早在宫外一处酒肆买醉,有一位小男孩来到他的位置前,将一块玉佩与一块布书交给了他。
当他看清那块玉佩时,立刻认出这是他新婚之时送给吕谨的,绝对不会错。
那位小男孩告诉他,有位姐姐约他在东郊树林相见,说是故人,只可一人前来。
他连忙接过,他打开布书一看,便怔住了。
布书上的内容与小男孩口述相差无几。
而布书上的字迹,他太熟悉了,正是来自他的妻子吕谨。
轰隆一声,似有炸雷在他耳畔响彻,酒也一瞬就醒了。
“是的,你既然知道你自己该死,那你还在等什么?”
吕谨冰冷的视线落在刘章的身上,眼里没有一丝感情。
“你……你……”刘章指着吕谨,指尖颤抖不止,却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气急攻心,喉咙一甜,噗嗤一声,一口猩红鲜血从喷射而出,洒落在地。
他踉跄两步,单膝跪在地上,他用手捂住嘴巴剧烈地咳嗽。
他每咳一次,便有殷红血液从他的掌间溢出,滴答滴答,滴在地面上。
吕谨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半点同情,也没有半点心疼,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一阵微风吹过,空中飘荡着几片树叶,它们缓慢旋转,一点一点向下降落,轻柔地落在已没有呼吸、横躺在地上的刘章,落在他的发梢,落在他的脸庞,仿佛像是在为他叹息一般。
前方,只有吕谨缓缓离去的背影,她的背影很冷漠也很决绝,似乎对身后之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眷恋。
[正文已完,还有一两章番外,十天后发,并申请完结,这十天,从头至尾修改一遍,不为别的,只为对得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