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太太叫了一声之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立刻扒拉开围着她的妇人,着急地看向吴里正道,“吴老哥,吴老哥,你快说,我闺女咋了?”
吴里正嘴巴动了动,才无奈道:“大妹子你缓着些……莫急,莫急”。
见老太太根本缓不下来,吴里正才嗫嚅道:“听说……千牛村沈家要被流放了。”
“流放?”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吴老哥,月华他们都是安安分分的小老百姓,咋可能摊上流放这样的大罪,吴老哥你帮我去求求官差大人,不不,你带我去,我亲自去求求官差大人去?”
老太太被太阳晒得黢黑的面容上皱纹横生,这是平日操劳过度导致。
但眼下像是有什么力量支撑着她一般,她强忍下疼痛,不停挪动身体,双眼像看着神灵一般看着吴里正。
吴里正微微有些诧异。
这吴老太在村子里婆婆辈里也是个传奇。
平日在家一贯是个闷声炮,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响儿。
二媳妇和三媳妇吵得不可开交,她都不知道摆婆婆的款儿,吴家整日鸡飞狗跳。
怎么今日说话这么有逻辑了。
罢了,大约是母女情深吧。
吴里正无奈安慰道:“大妹子,你冷静些,这真的不是我能左右的。听说,沈家是被那京城里当官的亲戚牵连的。”
吴老太听完,双目无神,怔了片刻,一行浑浊的泪水从双目涌出,脸色一片惨白,整个人像是去了半条命。
半盏茶功夫后,老太太才想着要爬起来。
但老腰不给力,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脸上还冒出许多细密的汗珠。
里正赶忙派儿子去寻吴老汉和吴家老大吴长青,老太太如今的样子叫他们担心,得赶紧看大夫。
吴家也就那老大家稍微还将这二老当回事儿,老二老三家平时使唤自个爹娘都使唤不过来。
“老伴儿呀,你这是咋了?”
吴老汉今日在挖蓄水池,回家快,听到消息,三步两步跑到里正家,就隐约见那门口躺着一个瘦弱的老太太。
平日里,老伴被两个儿媳妇使唤得团团转,吴老汉嘴上不敢说,心里还是很有些意见的。
可他本就不是个合格的当家人,总想着家和才能万事兴。
所以大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三个儿子,三个儿媳,除了大儿子儿媳知道体贴他们二老,老二老三就完全把他们当工具人。
但那又能咋样呢?
都是自己亲生的,他年纪大了,只是希望家里能安生些,一辈子稀里糊涂过去也就完了。
吴老汉不光自己努力干活,还让老伴儿也不要生事端,只求以后别被儿子们扫地出门。
但如今,亲眼目睹老伴儿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两鬓花白的老汉心中还是泛出了一丝丝心疼。
“老哥哥啊,你慢着些,得将你家老太太抬回去,她的腰估计扭到了。”
说着,吴里正让儿子吴大强卸下自家院门上的一块门板。
吴老汉小心地将老伴儿抱起放到门板上,和吴大强一起将老太太抬了回去。
柳梅玉跟吴老太报告完小姑子家的消息后,就忙着躺尸。
累了半日,刚刚又被老太太狠抓住胳膊,胳膊都红了一大片,她很生气。
这老太太竟然下手那么重,真是反了天了,等会儿绝对要她好看!妇人嘴里絮絮叨叨。
但没过一会儿,就听到屋外的动静儿。
公公怎么和吴大强将老太太抬了回来。
柳梅玉从屋内出来,心下存疑,娘不过是去里正家了一趟,怎么还躺着‘哎呦’直叫唤?
柳梅玉有些错愕,一股不好的预感向她袭来。
“老太太该不会是瘫了吧?”
家里的活计虽然有娘和大嫂在忙,但三弟妹和她一样,都是懒蛋。
大嫂平日里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会心疼娘,主动帮忙。
要是以后老太太起不来了,吴家就会分家,要是分了家,这家里的做饭、喂猪、打猪草、洗衣等一应活计就得自己上手了。
可要是不分家,娘要是一直起不来,看病要花许多钱的,家里的银钱岂不是要花完了。
想到这些,柳梅玉立刻开心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