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校程突然决定,重新接受了一个打算推掉的都市财经版面的采访。
一天的工作安排很紧张,采访就被安排在了午休时间。
杨启带着都市报的记者进去,心里还是免不了诧异,搞不懂许校程在想什么。
不过老板不对劲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周前的一天,杨启和自家老板失联,他抱着几份急需签字的文件急得团团转,最后迫不得已打电话询问沈副总,然后跟着沈然在一处居民楼里找到了许校程,他躺在不算宽敞却布置温馨的房间沙发上,伤口感染已经烧迷糊了。
杨启在见到人的那一瞬都呆滞了,他想不到一向骄矜冷漠的人也会有那样狼狈的样子。
所以现在听许校程答应了采访邀约,杨启也见怪不怪。
访问进行的很顺利,对方一看就做了充分的准备,许校程话并不算多,但一一应答,语言同他这个人的性格一样,简练精确。
最后,女记者问:“可以问您一些私人问题吗?”
一般一问出这个问题,就是明摆着要扒人隐私。
许校程低眉停顿了一会之后,答了一句:“可以。”
记者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谁都知道盛和这位年轻的总裁一谈到个人隐私一向是讳莫如深,现在外界甚至连他单身与否都不清楚,但之前传言他已婚,妻子是高校教师。但最近一段时间,和那位画家的桃色新闻却流传不少。
记者顿了下,问:“盛和集团在建筑领域一向有自己独特的解释和看法,就像你们公司秉承的理念是‘温度’”
许校程道:“说到底,房子最原始和最终的用途都是住人,也是‘家’的代名词,住人的地方自然需要温度,总不能是铜墙铁壁。”
记者:“这份理念也是您的家庭写实,你太太应该也是一位很顾家的人。”
闻言,许校程神情很淡,他看着记者,说道:“有些遗憾,我还没有太太。”
这话一出,连一旁的杨启都忍不住朝许校程瞅了一眼。
这是专门辟谣?
记者反应很快,立马笑问:“那我替大家问许先生一个私人问题,您对人生中的另一半有什么标准和要求吗?”
听到这个问题,许校程有些出神。
他坐在临窗的位置,外面的光有一大半撒在他的身上。
他双腿交叠,手交握着放在腿上,动作闲适,身形却挺直。笔挺的深色西装让他看起来清隽又不可接近。
他像是在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然后,在场的几个工作人员都听到了十分清晰的一个回答:“没有标准,已经存在的那个人,就是标准。”
“这么说,许先生是已经有另一半了?”记者问。
许校程点头,“嗯”了一句。
现场几秒钟的沉默,采访的记者已经兴奋的有些坐不住了。
刚开始她还不敢问太多关于私人的问题,怕场面尴尬。可这会儿,竟问出了这么多。
“许先生是有名的青年才俊,您中意的另一半应该也是商场精英?”
记者问的有理有据,许家是当地的大家族,世代从商。子女的婚姻自然也简单不到哪里去,就算不搞联姻那一套,至少也得是门当户对。何况前几天还传出来了那个美女画家因为身份地位配不上被抛弃的新闻。
许校程沉默了一会儿,他不想透露太多的事惹来非议。
但是他此刻更想做一点儿别的事,哪怕是事后无用的补救。
他说:“不是,她不属于商业圈,从事绘画方面的工作。”
又坦然补充,“是我缠着她,追求了很久。”
他的声音低沉,这一句话,打破了前段时间流传的各种版本的流言。
他淡定又坚决的表明了一个态度,他和苏印的关系并不是流传的版本。不是苏印配不上,也不是她一次又一次的被抛弃。她很好,是他在纠缠和追求。
办公室里,又安静了几秒。
连那记者的脸上也难掩诧异,杨启又瞄了一眼许校程,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送走记者,杨启回到办公室才随口说了一句:“这下恐怕有很多人都知道苏小姐和您的关系了。”
许校程没说话,只是低头签文件。
签完,递给杨启。
杨启没忍住,又提醒了一句:“······但是苏小姐知道您这么说,会不会生气?”
毕竟两人现在还这样僵着,对记者这么说,确定不会有问题?
许校程回:“不会。”
他明白,不论如何,情况不会比现在更糟。
这一周,她拉黑他的所有联系方式,躲过了他想尽办法的邀约,通过沈然向他传达,不要再纠缠也不要再见面了。
她说,他们两个之间已经彻底结束。
被苏印冷着的这段时间,许校程有了一个令他痛苦的清晰感知,有些重逢不是为了相守,注定分离。
他不想放手,不想就这样算了。他不想分开,想和苏印在一起。
可是,他走向苏印的那些路,都被那段往事堵死了。
许校程只能在原地踟蹰、寸步难行,苏印会从今以后会离他越来越远的事实折磨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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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印不想再见许校程。
就算见了面又如何?她不想听那些抱歉愧疚的话,甚至压根不想让他有机会用道歉来抵消愧疚。
她在痛苦的漩涡里挣扎太久,一直想要他一句真心的歉疚,想着这样就可以原谅过去、放过自己。
可是现在苏印发现,伤疤就在那里,通过原谅来获得解脱对她来说,不过是自欺欺人。
她不想原谅许校程,也不原谅过去那段荒唐岁月里的自己。
她对母亲说她“后悔过”,可是如果重来一次,她或许还会做出当时的选择,因为那时候的她依旧不勇敢很懦弱,想要在一份浪子的感情里得到救赎。
她选择了不原谅,可也不会再困宥于过去。
这么多年她好像一直没有长进,还是敏感、情绪化、永远不自洽,总是不快乐。可又好像进步了不少,明白不止感情能抚平创伤,漫长的时间依然有治愈的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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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印的避而不见让许校程的每次到来都成了打扰。
他也好像明白了苏印的意思,不再一味请求见一面。
他有时会到苏印住的公寓,也不上楼,只是坐在车里等。
有时是几个小时,有时会是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