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算不了什么。”许校程说。
“和苏印经历过的那些比起来,这算不了什么。”他语调冷淡的重复。
杨舒捏着东西的手,下意识的收紧了。
“苏印·······”她有些勉强的扯出了一个笑:“为什么忽然说起她,苏印她怎么了?”
许校程还看着她,只不过,他的眼底带了一些陌生。
他仔细而又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人,想从她温和的外表窥探出难以显露的本性。
杨舒心里一紧,看着他忘记了反应。
他将头偏开,看了一眼窗外,夜幕已经降临,外面一片漆黑。
“······我以为和她分开后,她会过的不错的。就算她性子倔,短期不愿意回家,我想那九十万应该足够她正常生活。别看她平时又机灵又聪明,可是她很多东西都不会,自己连一个面都煮不好。和她分开,我以为她可以回到原本的轨迹,有更好的人生,遇到更加适合她的人。”
在极安静的客厅,他的声音有些低,但一字字都像是敲击杨舒的心脏。
杨舒知道,许校程一向少话,总是一副淡漠的模样。
可是现在,他却对她说了这么多。
她眸色慢慢的淡下来,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
“可是今天,我才知道,当初分开的决定,是把她推向了泥淖地狱。”
如果不是看了那些资料,他可能永远不会发现和自己分开后,苏印会过那样的日子。
他抬眸,凌厉黑沉的盯着她,缓缓道:“在病床前,你信誓旦旦的告诉我,会将钱交到她的手上,我信你了。”
杨舒听到他的话,脸色白了几分。
早该料到有这一天的,在苏印出现在北京的时候,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因他的这番话,两人陷入沉默。
“是,钱我没有给她。”她承认的坦然。
许校程忽然自嘲的笑笑。
钱没有给她?没有给苏印。
好轻松的一句。
“杨舒,不过就是九十万。就九十万。你一句轻松的没有给她?知道她受了多少苦吗?”
杨舒艰难开口:“不是因为钱。”
面前的这个人,可能从来不会明白,从来都不是因为钱。
她只是······只是一时间有了岔念。
她只是屈从了自己的私欲。
当时想着,既然他们已经分开了,又何必再送这笔钱去藕断丝连?
看许校程几乎是拼了命的去赛车,送出一颗肾来救许思渊换取回到许家的机会。别人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愿意救许思渊,杨舒知道。和苏印那样狼狈分开后,他想要一个体面的身份,让他们的感情不那么遇阻。
他躺在病床上,被许青云控制着不能离开医院半步,却费尽心力要将比赛得来的这笔钱给苏印时,杨舒嫉妒了。
她答应了许校程会将钱带给苏印,可是已经到了半路,却又并没有去找她。
“我从来不是因为贪图那笔钱。”她说重复着。
许校程站起来,他看着她,目光之中已经全然是陌生。甚至是夹杂着······厌恶。
杨舒整个人都有些僵硬,她怔愣在那里,想要再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么多年,她以前害怕他的冷漠。现在才发现,她是如此害怕这个男人的厌恶。
可是现在,他的神情都告诉她,他厌恶她。
他再没看她一眼,从她的身边就走过去了。
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抓,抓住了他的胳膊。却立即,被他甩开。
“许校程,我不是故意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又慌乱的解释:“我去送那笔钱的时候,不知道苏印她怀孕了。如果我那时知道她怀孕了,我一定不会这样做?”
杨舒整个人都有些颤抖。
许校程回头,看着有些狼狈的女人。开口:“原来,你早知道她有过孩子。”
杨舒有些错愕的看着他。
“我是今天才知道的,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嗯?”他低声问。
杨舒脸色发白,只是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什么时候知道苏印怀孕的?
她开不了口,也不敢说。
她送那笔钱的时候是真的不知道苏印怀孕了,只是过了好几个月后,她去医院做孕检,就在楼梯口看见了苏印······
不能再直视许校程的目光,杨舒别开了视线。
一会儿,回头直视着他,“是,我是早知道苏印怀孕的事,我也没把九十万给她,让她在孕期受了很多苦……”
“但是许校程,抛弃她的是你,不要她的也是你。没人逼你做决定,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现在心疼了?想弥补了?可笑吗?”
许校程看着她,半晌,收回了目光。
六年,出于对苏印的亏欠,他待小象如己出,他护杨舒母子平安。
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局面收场。
一时之间,他说不出杨舒和他,究竟谁更可笑,谁更可恨。
喉结几番吞动,满心苦涩。他声音低缓,“遇到我这样的人渣,还结识了你这样的朋友,我替苏印悲哀。”
苏印得多悲哀?
他甩开杨舒的手,看都不愿再看一眼,没有任何停留的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