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校程从机场直接去的医院,孩子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发烧了。
小象挂上了点滴沉沉的睡着,许校程伸手给他盖被子。
身后的杨舒看着安静的看着这一幕,“这么晚,麻烦你了。”
许校程替孩子盖好了被子,客气而有疏离的一句:“应该的。”
这么多年以来,在他们的相处中,或者是每次请许校程帮忙后,杨舒都会说这么相似的几句,“麻烦你了。”有时候也会说句:“谢谢你。”
而许校程都是简洁的一句:“应该的。”
这么多年,他对着她永远都是这样客气疏离。
杨舒看着睡着的孩子,听着他的这句“应该的。”竟觉得有些苦涩。
他这句话无疑就是提醒着她,这么多年他对自己的孩子的照顾都是因为当初的那场意外,如果没有那场意外,自己和这个男人或许扯不上一点点关系。
“听说你花重金请来了国外的医疗团队?”
许校程没否认,“苏展不是没有康复的可能。”
杨舒看着他,“为什么会不间断的请医生来治疗?你我都知道,就算是能够康复,那他醒过来的可能性又能有多大呢?”
这么多年了,许校程费了那么多力气去请医疗团队,但是昏迷的苏展还是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杨舒,别这么悲观。”他淡淡道。
杨舒愣了一会儿,张口声音却有些沙哑:“你这么用心的去治疗苏展,是不是想着苏印回来后······”
许校程突然安静了一会,淡淡打断她“这和你没关系。”
病房里沉默下来,谁都没有开口说话。一会儿许校程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后又恢复了以往的淡然。
“好好照顾孩子,我有事先走了。”
杨舒没应答,她始终低着眸子,不清楚在想些什么。
在学校里莫名被收回的项目,同事近来若有似无的议论,还有小象的生病。都让她有些难言的烦躁。
看许校程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口,她控制不住的问了句:“为什么这么多年照顾毫无怨言的照顾我们母子?”
许校程回头了,他看着坐在病床边的杨舒,还有她因为熬夜带着些红血丝的眼睛。他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声音温和道:“当初承诺了你。”
杨舒苦涩的笑,“就是因为承诺?”
许校程看了她一眼,又平静的别开了视线。
他多精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杨舒问这句话的意思。
半晌,他说了实话:“因为他是苏展的孩子。”
他又补了一句:“还因为,他得叫苏印一声姑姑。”
恐怕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杨舒觉得自己的心里苦涩异常,“我该夸你重感情吗?”
许校程笑笑,似嘲讽:“还好。”
他没心没肺的时候是真残忍。
“能问一句,为什么会是苏印?这么多年,你也应该念念不忘吧。”
许校程没说话,只是站在门口沉默着,他有些失神。
像是不懂她为何会这么说,又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得不到他的任何回应,杨舒继续道:“记得那时候,你和苏印在一起的时候,苏展带着我去看你们,我们一起去吃饭。那天苏印被苏展框着喝多了,我看见你扶着醉酒的人,给她裹紧了衣服和围巾,又小心翼翼的抱起了她,动作小心谨慎到不可思议。”
她从没有想到,那个看起来又冷又傲的周焕,会那么小心翼翼的对待一个人。
杨舒无数次觉得苏印是自甘堕落的傻,可是大概没有几个人会拒绝的了另一半毫无底线的偏爱。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好像是拥有一个另外的世界。
义无反顾恋爱时,世界构成。这个世界只属于他们,其他任何人都只能是旁观者。
分开后,形单形只的他们又重新融入那个原本的世界,再让时间一点点的,在身上染上别的颜色。
可是偏执的人,懦弱的人,心怀愧疚念念不忘无法放下的人,落了一身的灰白,暗淡无光。
曾经存在过的、也曾绚烂过的爱情,只留下斑驳的底色,造就了苏印多年的耿耿于怀,而他也并非完全置身事外。
许校程安静了很久,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话题,或许连他都有些不确定,在他看来,这算不上一个问题。
许校程说:“怎么会不是她呢?”
也只有她了。
陪着他居无定所,生着病还陪着他四处奔波,生日当天许下愿望,“周焕,我们一辈子都在一起吧。”
从小到大,她应该没受过什么实质性的苦,可跟着他将这些苦楚都受了一遍。
在被父亲和韩丽打压的那段日子里,是她陪着他度过的。
分开后许校程有时候也想,为什么非得是苏印?
当时没有发觉,分开后的一段时间都是麻木的。很长一段时间后,他迟缓反应过来。
从始至终,都是他低估了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