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来,就见地上扔了个酒壶,而沈珏手里还有个,被他拿着不停喝着。
她将地上的酒壶捡起,走到沈珏身边来,将酒壶放下说,“皇上整日这般酗酒,小心龙体。”眼看沈珏兀自喝着,根本不屑搭理她,她眼眶红了红,又说,“太后也一直很担心皇上,且听闻皇上已经连续好几日未能批阅奏折了,太后想……”
“你少在这里成日太后太后的,既然你那么喜欢做太后的狗何不如成日守在她跟前,偏爱往朕跟前凑什么凑?”沈珏这话说的简直毫不留情,“没别的事就给朕滚!”
姚珂眼角染着一抹泪,她用力咬了咬唇,不得已欠身离开!
曾经,她一心想成为太子妃,成为这一国之后,如此,她和她母亲就将不再受任何人欺负,可如今,得了这无上的荣耀之后,她又开始想要获得宠爱……
可沈珏的眼里却从来没有过她,他宁愿宠个舞姬,都不屑多看她一眼,她整日待在冷冷清清的宫殿之中,曾不止一次想,如果她当初能嫁给王陆就好了,可,也只能是如果……
沈珏喝了一下午酒,等到晚上太后来找他的时候,整个御书房内都满是酒气,而原本规整放在桌案上的奏折,全被他挥落在地,就连玉玺……也在地上扔着!
太后见他这般,走上来便狠狠一巴掌扇他脸上!
沈珏在吃痛中睁开迷离双眸,“何人如此胆大包天,连朕都敢打?”
太后说,“是哀家!”
沈珏看着面前怒瞪着自己的一双眼,心里划过那么一瞬间的心虚,“母后,你这是为何?”
太后恨铁不成钢的捡起传国玉玺说,“你说哀家这究竟是为何!”
沈珏腥红着眼道:“儿臣心里不舒服,难道我就连多吃几壶酒你也要管?!”
太后说,“哀家希望你任性也要有个限度!自栗棠最后那次参加宫宴后,你便开始魂不守舍,元日过后你更是成了这般,整日酗酒,皇后前来规劝你,你次次就要将她狠狠责骂一番,她可是你的皇后!你可知你成日这般,要让她如何在后宫之中树立威信?
皇后的死活你不管,如今这如山的奏折你也不管,你如此荒废朝政,早已让朝臣对你颇有微词,且你子嗣凋零,我耳提面命让你入后宫多少次了?你就是不听是不是?你怎的如今就成了这副模样了?你到底还当自己是这大夏的一国之君吗?你可还有半点帝王之相吗?!”
沈珏被她如此当着面狠狠指责,不觉怒火中烧,“如若儿臣没有这帝王之相,那谁有?太后这么说,可曾有把我这个皇上放在眼里吗?!”
太后见他非但不知悔改,反而还怒了,忍不住手指着他,气息极度不稳,“难道是哀家想管你不成?哀家已然退位,哀家也想安心养老,可如今裴将军替你一统六国,而你呢!你却成日在这里荒废朝政,你可知道前朝日日有多少事等着你去处理?
你可又知道,裴将军如今在六国内有着何等的声望?诚如栗棠所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你可知何为民心所向?
如今你登基不过短短数月,你既没有做出任何的政绩,也不知道宠爱后宫妃嫔,反而只知成日酗酒!你这地位如何能够轻易稳固?哀家本以为有裴将军这个珠玉在前,定能督促你勤勉政务,尤思进取!不想你竟是这扶不起的阿斗!”
这话实在太严重了。
沈珏从小到大从未听她跟自己说过这样的话,而她今日说话还句句带刀!
可就是这般,沈珏却好似突然被她骂醒了一般,他突然的瞳孔紧缩了下,继而蹲下身去,将他先前挥落在地上的奏折一本本捡起,然后全部放在桌上,他坐下说,“母后放心从今以后朕必当勤勉政务……”
太后见他忍痛这般,不由心软几分,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皇上,你是哀家的皇儿,更是这天下的皇上,哀家希望你能懂得压在你身上的责任,不要再任性妄为,哀家迟早会有离开的那日,到时就算哀家想管,又能管得了什么呢?希望你能明白哀家的一片苦心……”
沈珏沉默着,他知道她都是为他好,但他的心就是很痛,他痛到快疯了!
他成日的后悔,做梦都想让时光倒流,他想让她重新回到她身边!
太后见他这样,闭了闭眼说,“你其实不必如此懊悔,栗棠是因为早就属意裴将军,所以这才会一直装蠢!就算你没有将她赐婚给裴将军,她也绝对不可能会轻易成为你的太子妃……”
沈珏刚强压下全部的情绪,准备翻看奏折,不想被她一句话轻易冰封了全身血脉,他僵硬的张嘴,“母后,你在说什么啊?栗棠她……早就喜欢裴珩之?这怎么可能!”
太后本不愿伤他太深,可他如今都成这般模样了,她倒希望他在知道真相后能他趁早放下栗棠,不要再执迷不悟,“没什么不可能的,她早在她祖母离世那年就见过裴将军,后来,她也总是有意无意的打听有关裴将军的事,裴将军这些年来每次入宫,她都会找尽借口去看他……”
沈珏感觉自己的脑袋轰隆隆的响,他胡乱的开口说,“母后,你是在骗我对吗?你说这些话,就是为了让我彻底的对栗棠死心!她……”
“都到这个份上了,哀家又何须再编造谎言来诓骗你?”太后见他整个人如遭霹雳,僵硬着不动,好一会儿又似抽干了全身力气虚脱般瘫在座椅上,她叹了声轻摇了摇头离开,但愿他从今以后能够想开!
沈珏看着她的背影,一颗心疼到麻木,他一手用力抓在扶手上,骨节开始泛白,他不敢相信栗棠竟然早就喜欢上裴珩之了,她之所以装蠢是为了裴珩之!
呵呵,呵呵,栗棠啊栗棠,你还真是居心叵测!居心叵测啊!原来你这十载所做的一切、所忍受的一切竟都是为了那裴珩之!
可裴珩之凭什么!凭什么!难道他堂堂一朝天子还比不得那那裴珩之吗!
他不知道缓了多久,方才涨着眼看着手底下摊开的一份奏折。
这奏折是裴珩之呈上来的,他准备不日出兵收复安国了……
当看到这样的一份奏折时,他的瞳孔蓦地狠狠一缩!
当年,他还在悬梁刺股拼命读书时,裴珩之却早已经驰骋沙场,封侯封将了。
裴珩之是同他一般大的年纪,可裴珩之却在他还未能登基前就已经封无可封了,如今整个大夏还流传着有关裴珩之的童谣,而他如今作为一朝天子却还碌碌无为,他做梦都想做出高于裴珩之的政绩,超过裴珩之,可如今,裴珩之已经一统这天下六国……
他还能做什么来超过裴珩之呢?
为今之计,他只有想办法阻止裴珩之一统这天下七国了!
要不然,到时史书将如何记载他?又将如何记载这裴珩之?
他可以输给任何人,但绝不能……输给裴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