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燃乍一听到“不在了”这话,心里一谎,险些被他带偏了。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满脸不敢置信地问:“你哥亲口说的?他不在乎了?”
安醇觉得她有些古怪,但还是老实答道:“不提他。”
夏燃哈出一口白气,脸色由万里无云变成了乌云压顶。
她嗤笑一声,吊儿郎当地问:“小混蛋,是不是你跟你哥又撒泼耍赖了?”
安醇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有些惊讶,又有些生气,粗声粗气地说:“我不跟哥哥撒泼耍赖,不要冤枉我,我也不是小混蛋,我是安醇。”
他烦躁地扒拉着头发,一头撞在旁边的书堆上,高高摞起的书堆被他撞倒了,他就趴在满地黑皮的书堆上,气恼地哼了一声。
夏燃听着他那一声类同娇喘的哼声,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可是这回她也明白了,这里面没有这个小王八蛋的事,估计就是安德这个大王八蛋自己放弃了。
亏得她费心费力地牵线搭桥,还干起拉皮条的勾当来,却原来人家早就放下了。
夏燃气不打一处来,习惯性地就想冲着还在哼哼的安醇吼一嗓子。
可是话到嘴边,又无比顺滑地溜回了嗓子眼里。
跟一个狗屁不懂的小屁孩发火,算什么英雄好汉。
夏燃又换了一个手拿手机,压了压火气,却还是蹦出一点震怒后的余威来。
她说:“你哥到底是个什么人,石头变得吗?”
赤果果的人身攻击激起了安醇的斗志。
他一挺身从书堆上坐了起来,说:“不许说他。”
夏燃冷冷地哼了一声,安醇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迟疑地问:“你生气了吗?”
夏燃没好气地说:“对,生气了,非常生气。”
安醇满脸无辜地盯着对面被灯光打下一片柔和光影的墙壁,说:“我没有惹你生气。”
夏燃仰头望天,深刻反思了一下刚刚乱发火的行为,给自己也扣了一顶混蛋的帽子。
她软下声音,哄道:“不是你,你最可爱了,小鹌鹑。”
安醇听了这话,一点都不高兴了。
他满脸通红地辩解道:“不是鹌鹑,是安醇。”
夏燃被他一本正经的语气逗乐了,却立刻板着脸来了一句:“嗯,鹌鹑。”
安醇耳朵尖都红了。
他急急忙忙地找纸,想写下那两个字告诉她,不要念错了,可惜夏燃那边来了订单。
夏燃潦草地放下一句话:“来活了,先不聊了。”就挂了电话。
安醇活像是吞了苍蝇,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不去下不来,像个拉磨的驴一样在屋里转了好几圈,还是找出一张白纸,认认真真地写下小学生体的“安醇”两字,这才心满意足地坐下了。
可惜没有观众。
过了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地将纸收了起来,塞到墙角的笔记本里,心里隐隐生出一个期盼:下一次要是见到夏燃,可不能让他叫错了。
远在寒冷市区的夏燃还不知道自己搅乱了一池静水,她送完那一单后,不免又想起了刚刚从安醇那里得来的消息,被安德不负责任的举动气得够呛。
她马上给胡清波打了一个电话,急赤白脸地问道:“安德有没有找过你?”
胡清波站在教师办公室的走廊前,隔着铺满绿色草坪的操场,眺望着校门口接送区前一排孤独的梧桐树。
他叹了一口气,说:“夏燃,别问了,算了吧。”
夏燃目瞪口呆,在怒火蹿上天灵盖前,很有自知之明地挂了电话。
她很担心火气会顺着无线信号发送到胡清波手机里,把这个怂货烧得底穿。
然而这波未平,一波又起。
几乎是她挂掉电话的同时,一条短信就进来了。
安德说:“衣服应该已经送到了。夏小姐,适可而止吧。”
夏燃虎躯一震,被“算了吧”和“适可而止”砸的迷糊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当街骂起人来了,吸引无数嫌弃和谴责的视线。
她指着手机,把它当成了那仨大混蛋和小混蛋痛骂一顿,恨不得把他们穿成一串上火烤了,省得浪费人民大众的空气。
可是手机是自己的,她再气总不能摔了它吧!
于是夏燃骂完以后,把屏幕上的唾沫星子擦了擦,塞进了口袋里。
她后知后觉地想,哪有他妈的治标治本,她最该治的标和本就是自己的多管闲事。
咸吃萝卜淡操心,真得闲得慌!
“呸!”
夏燃唾弃了自己一把,决心把那仨货彻底拉入黑名单,最好一辈子都别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