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英儿伸手探了探桃花的额头,“还这么烫。”似是被她手上的温度吓了一跳。“我再去请大夫过来一趟。”崔英儿神色紧张,站起身便想走。
“英儿姐,现成的大夫就在这儿呢。”桃花拉住崔英儿,“陪我说说话罢,我闻到了药香气,殊儿肯定熬了药,一会喝下去就没事了。”
“你这狗鼻子,还偏生说那苦药味是香的。”季殊笑着嗔她,“我也就是个半吊子大夫,真的不用请真大夫过来?”
桃花露出娇憨的笑容,“不用了。再说,我自己也通些药理啊,自个儿的身体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嘛!顶多受了凉,哪里还用得着大夫?”
“这倒是。”崔英儿伸手替桃花掖了掖被角,又把碳盆挪的离近一些。
“你同张公子是旧识么?”季殊迟疑着,还是问了出来。
听到季殊这么问,桃花微微有些发怔,想说些什么,喉咙却仿佛哽住了,终究还是沉默了下去。
桃花隐约听得簌簌之声,望着窗外的灰蒙,自言自语道:“又下雪了么?”
“是啊,自你发烧起就下了。”崔英儿起身走过去,合上了半扇窗户。
“桃花。”季殊轻轻地叹了口气,“我不是有意要探究你的过往,只是你这个样子,倒让我想起你初到清蕙阁的那天,也是下着这般大雪。”
桃花垂首不语,只怔怔地看着锦被上的百花飞蝶。良久,她才轻声道:“我同他,自小便相识。如今地位悬殊,天差地别,还是早些了断的好。”
“你这孩子,性子太执拗了。”崔英儿倒了杯热气腾腾的姜茶递给桃花,“若我是你,眼下肯定先出这青楼,以后的日子走一步看一步罢。”
桃花弱弱地笑着,似秋日枝桠上即将掉落的剩叶,“英儿姐,岁除那天我并未看见树儿和春儿,想必我师傅带着他们云游四方去了。”
崔英儿一怔,桃花竟还去看树儿和春儿了,“你有心了。”
“应该的,英儿姐对我那么好,我自然要去看看的。”桃花微微一笑。
季殊见姜茶已见底,递了盒桔糕给桃花,“这是今早王妈妈送来的。”
桃花拈了一块细细地嚼着,“殊儿,你的医术是和谁学的?”
“同我爷爷学的。我家是医药世家,我爷爷是长安城名医季森。”季殊提起爷爷,脸上散发着柔和的光,“我爷爷被称为妙手神医,救了很多人的病。”
季神医桃花一愣,曾听师傅说起过,季神医因医死了当朝宰相冯勋之子冯骥,被当场乱棍打死,一代名医就这么可悲的死去,实在是悲哀。
“我爷爷医死了人,得罪当朝宰相,我家被抄,男为奴,女为娼。我爹娘因此自尽而亡”季殊闷闷地说着,眼泪簌簌落下。
桃花拿起帕子替季殊擦去眼泪,“都过去了。”她想起陆家被抄,自己的爹也被问斩,眼泪也止不住掉下。
悲伤感染了同样是家破人散的崔英儿,三个苦命人抱在一起,狠狠地大哭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