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寂寂,冷月如钩,点点寒星缀于天幕之上,使夜晚更加凄冷。
桃花呆呆地坐在阮钱氏墓前,看着墓碑上的“阮卫甲阮钱氏之墓”,不由悲从中来,号啕大哭。
要不是她被捕入狱,她怎么会受风寒?要不是她受风寒,全城无医,阮氏夫妇又怎会来到瘟疫横行的长安城外,他们又怎么可能染病身亡?
“到底是为什么啊老天爷?我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我自问心无愧,为什么你要对我如此残忍?”
桃花仰头呐喊着,眼泪泅湿了衣领。
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桃花面前多了一张素色帕子。
“擦擦吧。”吴药师望着这个哭成泪人儿的徒弟,心中责怪自己对这个小徒弟照顾不周。
桃花默然接过帕子,心中对这个师傅存在着些埋怨。
“吴叔,您不是已经找到了治疗瘟疫的方子吗?为何医不好我爹娘?”
吴药师怔怔地看着桃花,徒弟竟连师傅也不喊了,这是在怪他吗?是了,是该怪他
“前些日子,从南面迁徙来一群流民,想要霸占我们的营地。你爹娘誓死保卫库房,我们不少人都受了伤。”
吴药师像是浸入悲伤的回忆里,“这伙流民里夹杂着别的疫气,当晚便死了大半。我们这边除了你爹娘,还有几个人也被疫气冲撞感染了。”
“不是说达原饮可解病症?”桃花的手指掐入掌心,似有不甘,继续追问着。
“那伙流民的病症是壮热烦躁,头痛如劈,腹痛泄泻,或见衄血、发斑、神志皆乱、舌绛苔焦等。和长安城外的疫情并不相同,一时之间我未找到对应的汤药来解除疫气。”
吴药师转身背着桃花,望着寂寂长河里上下沉浮的冰块,整个背蹉跎着,不复挺拔,“是为师无能。”
桃花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捏紧了,喘不过气来。
“这几日疫情也得以控制了,我替你写了封入城保证信。明日你就回长安城吧。”吴药师闷闷地说道。
“师傅”桃花还不想走,这里还需要人手,师傅一个人忙不过来。
“你早点歇息吧。”吴药师不敢再面对桃花,仓皇离去。
银白色的月光覆盖着广阔的沙滩,桃花一个人坐在这寂寥的天地间。
四下一片宁静,这宁静犹如死亡带给受尽苦难的病患者,一种无休止的安宁。
第二天清晨,桃花拎着放有阮氏夫妇牌位的包袱,从营帐钻出时,发现这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
这下,又要冻死不少难民了。桃花叹息着,骑着马奔赴长安城门口。
沿途的累累尸首,都已被白雪覆盖。那些饥寒交迫的难民聚拢在一起,紧挨着取暖。
满目苍凉,桃花心中对这个王朝漫起无声的绝望。
天子脚下,皇城根上,发生此等疫情灾祸,朝廷竟只封城门,毫无作为。疫情镇压全靠大夫医生们自发行为,这如何不让百姓对朝廷心凉?
难怪爹不顾生死,执意上疏。若任由宦官持政、奸佞当道,国乃不国矣!
“站住!来者何人?”一声厉喝唤回了桃花飘飞的思绪。
桃花翻身下马,取出通关文书,“我乃长安人士,这是吴药师首肯的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