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帝都长安,京华风物,锦绣成堆,人烟阜盛。金碧辉煌的楼宇鳞次栉比,黄衫白马川流不息,商户小贩迎来送往不亦乐乎。天子脚下,百姓们对达官贵人的车轿早已见怪不怪,看见织锦帷幔的马车,轻罗流纱的抬轿就知道是惹不起的贵人,纷纷自觉避让。偶有轻裘肥马,于街市上打马而过的翩翩佳公子们时常会引得小姐媳妇儿们粉面含羞,转首掩面,实则眉目含春,偷偷打量。这其中,名声最是风靡京城的当属安阳八俊。以永安王为首的安阳八俊,起先本是八位互相交好的年轻贵阶公子,因互相仰慕对方的人品才华而成为知交好友,经常聚在一处抚琴品诗,狩猎比武,欢歌宴饮,林下清谈。每当这八位丰神俊朗,风姿绰约,衣着气质皆上乘的贵公子一起出现在安阳的街市酒楼,或是京郊名山时,总引得京城女眷们情不自己,如狂蜂浪蝶般追逐围观。香囊罗帕招呼之者甚众,假意偶遇想要主动投怀送抱者偶有。茶楼酒肆中有好事者称呼这八位名冠京都的年轻贵族才俊为“安阳八俊”。
一夜少眠,永安王早起脸色不佳,眼下还挂着乌青。服侍他穿衣洗漱的几个丫头心思机灵,见他沉着脸不说话,不似往日爱跟周围人开玩笑,都低着头默默做事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过了会儿文房赶来,见着屋内气氛诡异,他自是知道这是昨天下午的那封密函的原因。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他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他觉得殿下每个月总会有那么几天整个人变得莫名其妙。而他自信已经对每个月总有的那几天摸出个规律来。而这一次的密函似乎与这个“莫名其妙”有关。貌似这么些年来,这个一心远离朝政,置身事外,信马由缰,恣意人生的殿下,除了心里怀揣着个“莫名其妙”的秘密,还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如此烦躁。只是永安王今日似乎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文房不动声色地嘱咐其他人去准备马车,然后走到永安王前,“殿下,今天还去赏芳么?”
“赏芳?”。李泽渊在脑中反应了一下,才想起今日赵家公子在城郊芙蓉江上的画舫内设了赏芳宴,邀请了他们几个好友前往。永安王早在前几日就收到了请柬,可是昨夜睡得不安稳,再加上满心愁绪,一时倒忘了这件事。
待他沉吟间,一身名黑衣人突然求见。
“殿下,玉茗公主昨夜已经进入长安。”
神色疲惫的李泽渊眼中顿时光华一现,变得神采奕奕,“继续说。”
“殿下前阵子让我们关注玉茗公主的动向,牵扯出南诏发生内乱的事情。公主在逃走以后,去了剑南节度府搬救兵。因发兵救援之事事关重大,崔节度使并未答应。公主才辗转来到长安。”
“公主现下在何处?”
“公主既未回沈府也未回王府,目前属下还未得知她的具体停留之处,公主可能暂时还不想让人知道她回了长安。”
永安王背着手在房中踱了两步。心中不免叹息,想着她竟然为了求救千里迢迢来了长安,看来关于她自己的身世,她果然一点也不知道。长安对于她来说,不是可以求救和避风的地方,反而是另一个危险之地。但沈玉茗与他并不熟,他不能贸然见她,告诉她真相,而且在京城这样做反而引起别人的注意。“从现在起,你一定要记住。你们接下来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保护公主,密切关注她的行踪,她每天做了什么要向本王及时汇报。若有危险,必要保得公主周全。听明白了吗?”
“是!”
既来之,则安之。他所关心的人既然都已经到了长安,只能从长计议。虽是坏事,但从某种程度上讲,也是好事。毕竟他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帮助她了。永安王心中已有计较,三下五除二地用完早饭,随手抓了一把折扇,大步往外走,“文房,备车!今日本王要去赏芳。”
“好勒,殿下,车已备好。”文房屁颠屁颠地引着自家主子出门了。
沈玉茗近来满腹心事,睡眠稍浅,清晨天蒙蒙亮就醒了。师兄不在京城,她准备采纳剑南节度使的建议,强打起精神去拜会大周当朝太师上官忱。她让凌寒给她仔细地梳妆一番,掩去连日来的疲惫和风霜,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憔悴。
洗漱完,授衣领着暮烟把早膳端进来。沈玉茗一看,有清粥,有几样色泽鲜艳的爽口小菜,还有几小屉样式精巧的糕点,竟然是一桌丰富精致的早餐。奔波了这么久,好久没吃上这么丰盛的早饭。她知道这都是她的婢女们的心意,难得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跟着她一路受苦还能尽心尽力地为她着想,沈玉茗不禁眼圈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