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有些伤感:“她大女儿说,是晒着太阳走的,很安详,脸上还挂着笑。师叔,祭文您写吗?”
张奶奶高寿,虽然没有儿子,两个女儿都非常能够孝顺,前半生坎坷,后半生也算幸福了。
这样安详地离去,算是很好的结局。
“写!”
小道士期期艾艾犹犹豫豫:“那……润笔费收多少?”
“不要钱。”
小道士一笑:“好嘞师叔!我这就去说!”
他风风火火跑来,又风风火火跑出去,全然没有将管家这个鸣州来客放在眼里。
管家心中不悦,到底忍住,尤其是听到有人请孟文箬要帮人写祭文,面色古怪,但语气愈加恭敬:“大小姐,您看咱们明日启程如何?
孟文箬轻笑,眸光戏谑:“管家忘了,我自幼被送至道观,入了道门,道号清恕,管家该唤我清恕道长,而非什么大小姐。”
她是婢妾所生庶女,性格蛮横却受家中长辈宠爱的嫡出弟弟厌恶她欺负她,家中长辈不仅不制止,还坐视弟弟诬陷她打碎琉璃盏,将七岁的她送到城外小小道观。
十一年来几乎无人问津,如果不是天幕说起未来有个当过道士叫孟文箬的工部尚书,孟家恐怕不会想起她。
管家处变不惊,恭敬中有几分强硬:“纵入道门,与孟家的血缘关系却是割不断,您既是清恕道长,也永远是孟家的大小姐。”
“啊,原来府中一直惦念我吗?”孟文箬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站起身走到管家面前,“不瞒管家,山中十数年,我日夜思家!何须等到明日,请管家稍等我,待我写罢祭文,禀告观主,即可与你归家!”
她可是迫不及待想要搞点盘缠上洛京拜见公主殿下呢。
管家自无不应。
山中道观条件简陋,他可不想在这儿多待。
再看大小姐,这些年真是亭亭玉立,这俏丽的模样像极了她那借美色诱惑家主的婢女母亲,虽然道袍在身,却也不掩婀娜身姿——到底是年轻姑娘,哪里真愿在道观蹉跎一生?
迫不及待想要回府,盼望着家中为她寻一门好亲事吧!
管家含笑,不急不急,大小姐,你的终身大事,家主和夫人放在心上呢。
到达孟府已然是晚上,家主和夫人用过晚膳,懒得见孟文箬。
管家依着夫人的意思将孟文箬安置在一间偏僻的小院。
她小时候就是住在这里,生母死了,她也去了道观,这里凄凄凉凉。
只是——事情似乎和她想的不太一样。
难道孟家不是因为天幕所说当过道士会写祭文的工部尚书孟文箬迎她回来?
而是因为所谓为父贺寿、享父女天伦?
手指拂过窗台带起一层厚厚的灰尘,叙父女天伦让女儿住在这种没打扫干净的地方?
孟文箬冷笑,摇摇头。
次日的早饭是白粥咸菜外加三个馒头。
送菜的婢女是个小丫头,比较耿直:“夫人念着大小姐修道多年,吃惯粗茶淡饭,常做苦活,饭量又大,特意吩咐厨房准备的呢。”
孟文箬笑:“挺好挺好,多谢母亲了。我就喜欢吃这些。”
饭量大怎么了,她当然要吃饱。
用过饭,小丫头引她去见家主和夫人,路上频频看她,忍不住大着胆问:“大小姐,您写祭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