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纪少轩。
万贞帝对纪少轩是有印象的,如今听太医的意思显然是彻底废了,既然人废了,那也没什么好奖惩的。
纪府也不只有他一个儿子,没了纪少轩还有另外两个可以继承家业。
论损失,两边实际上差不多。
最后,万贞帝甩了甩手。
“都退下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万贞帝的耳边终于清净了下来。
“曹观平。”万贞帝道。
“老奴在。”曹观平低顺道。
“你说舒凝她,做事怎么越来越夸张了呢?”万贞帝叹了口气,“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你说她脑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
“回万岁爷,公主她啊,这是嫉恶如仇。”曹观平给万贞帝倒了一杯茶,“您不知道,公主这段时间啊,在民间的声望可高了,百姓们都在称赞殿下为民做事呢。”
“是吗?”万贞帝瞅了曹观平一眼,转念一想,似乎也是这样。
“当然啊,万岁爷,您想想方吉祥?”曹观平顺着道。
是啊,舒凝做的这些事情,虽然确实惊天动地,可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最终都是皇室受益。
就拿方吉祥的事情来说,方吉祥归顺郗国后,提供了不少兰国的有效信息,万贞帝很满意。
“走,去紫祥宫。”万贞帝准备和姬皇后分享分享今天的事儿。
“摆驾紫祥宫——!”曹观平对外高声道。
回纪府的路上,纪楚雄的心情降到了冰点。
这件事情,所有人都挨了罚,田世坤停职半年,而纪楚雄的停职却没有期限,并且废了一个儿子。
纪楚雄知道,这是万贞帝不仅是在敲打他,甚至借机削弱了他的实权。
关键是他还不能发作,只能认下这个哑巴亏。
纪楚雄冰冷的目光往沈磬身上一扫而过,没留下任何余光。
去皇宫的路上,纪楚雄的心情降到了冰点。
这件事情,往小的说,实际上就是纪少轩先侵犯田莘如,然后田莘如找沈磬帮忙报仇,彼此都没有性命之忧,属于小孩子打闹。
往大了说,就是纪家从此和田家成为了不死不休的敌人。
田世坤是户部尚书,手上有的是实权,这个敌人对纪家来说是个大麻烦。
想到这里,纪楚雄带着责备瞪向纪宁馨。
纪宁馨此刻的心情并不比纪楚雄好到哪里去。
她又一次失败了。
她的积分原本就起起伏伏跌跌撞撞,经过这次事情,都快跌破100点。
这就意味着,她如果再失败就要从两个世界同时被抹杀。
而随着积分的消失,随着道具一件件的失效,她“第一才女”的名号也快要保不住了。
“你让我实在很失望。”纪楚雄冷冷地对纪宁馨道,“打着听经的名义私会外男,亏你想得出来。”
“爹……”纪宁馨听到这句话,眼眶又红了。
“你跟田莘如是闺中密友,你居然不知道她的性子?”纪楚雄语气带着责备,“因为你愚蠢的计划,你看你哥都成什么样子了?”
“爹,女儿错了。”纪宁馨呜咽道。
“老爷……”苏怡萍想替纪宁馨说几句,却被纪楚雄打断了。
“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纪楚雄愠怒道,“回去之后都给我去跪祠堂!没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纪宁馨躲在苏怡萍怀里不住地哭泣着,但眼神里却淬着毒,并将沈磬恨到了极点。
而此刻的沈磬根本不关心纪楚雄在想什么,一晚上闹下来,她实在是太累了。
第二天她睡到中午才起来,原本想出门,才想起来自己被爹关禁闭了。
关禁闭对沈磬来说,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能在家里好好休息反而乐得自在。
沈磬想了想,叫上唐纵酒一起,往护国寺出发。
田莘如在护国寺出事,护国寺难辞其咎,无妄亲自给田莘如开光了一本佛经,望她今后顺遂。
而也因为这件事情的发生,护国寺关闭了一切外人夜宿,想听经只能一早在护国寺排队。
沈磬有特权,故而可以随意进出护国寺。
今日的护国寺和往日没有任何差别,沈磬路过大殿时,偶尔还会听经人们的议论声。
“据说是一对男女在偷情,简直是伤风败俗。”
“是啊,护国寺是什么地方啊,居然敢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丢脸丢到家了。”
“可我怎么听说是被强迫的啊?”
“怎么?是被绑来的吗?如果是被强迫的,能没一点动静?”
沈磬没说话,田莘如这一辈子可能都躲不掉这些流言蜚语,那是她要面对的人生,她想站起来只能靠自己。
无妄所在的禅房位于护国寺最里面,表面非常普通,根本无法从外表判断出那是护国寺主持的房间。
沈磬和唐纵酒走到门前。
“进去吧,我等你。”唐纵酒说完,便靠在一旁的树上闭目养神。
“吱呀——”一声,沈磬推开门。
一股木檀香迎面扑来。
沈磬抬步走了进去。
禅房和往常一样宁静悠远,不得不说,老和尚确实是高僧,沈磬的梦魇最近真的好了许多。
“大师。”沈磬唤了声。
她今天来其实并不是听经的,而是有一肚子的问题想找无妄说清楚。
“殿下请说。”无妄似乎知道沈磬此次前来的目的一般。
“我的梦魇好了。”沈磬道。
“恭喜殿下。”无妄道。
沈磬顿了顿,她不知道直接问是否有什么问题,但无妄是大师,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
“我想问你,”沈磬最终还是开了口,“你可知未来之事?”
“贫僧不知。”无妄回答得没有丝毫迟疑。
“不,你知。”沈磬道。
“出家人不打诳语。”无妄答。
“行,那我这样问,”沈磬抬眸与无妄直视,“你是如何得知天机的?”
无妄没有说话,他朝窗外看了一眼。
早春的阳光带着一丝懒洋洋,原本枯萎的树木开始一点点冒出了新芽。
清新的空气随着微风吹进禅房,禅房窗户上的帘子随之飘起。
“该知道的时候,便会知道。”无妄淡淡道。
“太师,未来可解?”沈磬继续问。
“人定胜天。”无妄继续答。
好一句人定胜天。
自己重活一世,难道就是为了去胜这个天?
“大师,你可知,明年的冬天,郗东将有一场战事?”
沈磬不想与无妄周旋,她盯着无妄,开门见山道。
沈磬始终在注意无妄的神情,然而无妄听到这句话,脸上没有变化。
半晌过后,沈磬开口。
“你果然知道。”
无妄不语。
“田莘如和那场战事有什么关系?”
无妄不言。
“那你可知,我与那场战事有什么关系?”
无妄不应。
“上辈子直到我死前你一直都缩在护国寺没出来,这辈子战事还没开始你就在这里蹦哒,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沈磬提高了声音,说的话里带起了一丝狠厉。
此话一出,无妄终于给了一些反应。
“殿下关系着苍生,无妄自是需助殿下一臂之力。”
“你除我梦魇我能理解,把田莘如送往尼姑庵不如弄死纪宁馨来得更有用一些。”沈磬狠狠道。
“阿弥陀佛,老衲知道的自是没有公主知道的多。”无妄道。
沈磬无语。
老和尚这话说的好没道理,什么叫我知道的比他多?
“你还知道一些什么,最好现在都说出来,免得我一次次要猜。”沈磬道,“明天我不会再来了。”
无妄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在做决定。
沈磬很有耐心,就这样等着。
两人相对无言了一会后,无妄终于开口。
“当心四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