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蕴把视线投向魏老五:“你看清楚了?”
“自然。”魏老五点头,又粗声道:“哪有追兵会带着马车,那一行人瞧着颇为狼狈。”
他不像陈二狗整日混迹乡野,仗着力气大,农闲时总去那些乡绅家中干活,见得多了,也就能从出行阵仗来判断这户人家是福是贵。
“听那打头健仆的口音,倒像是樊城人。”
魏老五与陈二狗本是去小解的。
若非陈二狗胆小怕事,他必然还要上前探查一番。
正说话间,后方流民中出现一阵骚乱。
——是那群人过来了。
意识到这点,谢蕴将糕点揣怀里,才起身,两个骑着高头骏马、劲装带血的男子也进入众人的视野!
“我等乃陈郡姜氏部曲!有贵人到此,尔等庶民速速离去!”
谢蕴:(;?_?)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呢?
就像你好不容易才把残破的房子收拾干净,忽然来了一伙人,不但卸了你家的大门,还告诉你,他们决定换锁,勒令你立即马上搬走!
况且,附近也就这一块平地。
如果他们把地让出去,只能继续赶路。
“竟是陈郡姜氏……”
谢蕴听到身旁刘蟾的轻喃,侧头看向他:“刘翁知道姜氏?”
“如何不知?”刘蟾面色有些凝重,这会儿,也顾不上去深究谢氏子弟为何不知陈郡姜氏,只如实相告:“如今的樊城郡守,正是出身陈留姜氏的姜冲,此人素有才干,只是为何——”
话未说完,那边就发生意外。
有婴孩的啼哭声让马匹失了控。
随着马蹄上扬,马车内响起女子的惊呼,那赶车的部曲强行拽住暴走的大黑马,怒目看向路旁抱着婴孩的流民:“若是贵人有个好歹,尔等万死难辞其咎!”
此言一出,另外七名部曲也长刀出鞘。
一时间,流民纷纷跪地求饶。
谢蕴微拧眉头。
一道沙哑却略稚的女声从马车内传出来:“阿二,不可无礼!”
那被唤作‘阿二’的部曲,再转向车厢,已恢复往日的恭敬,“女郎教训的是。”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因为‘阿二’的认错得到缓和。
【看来也不是全然不讲道理的一帮人。】
谢蕴心中有了这个认知,也不再盯着来人,正欲去前面寻江主任,那个俯身在车厢旁的阿二直起腰,冲着路边流民高声道:“我家夫人问,这一路上的长草,可是尔等所清理?”
然而,跪在地上的流民,不见一人抬起头来。
阿二张嘴欲再问,一道怯怯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大人,可是这草除得有不对之处?”
那是一个长得像瘦猴的穷困庶民。
矮小,衣衫破旧,一双草鞋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