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小米也忍不住用余光去打量秀芬儿,她可能是这个家里除了白雪梅以外对秀芬儿怨恨最多的人。
她是长姐,跟在娘亲身边最长。
弟弟出生那年,她六岁,已经能记事了,她记得狗剩娘不怀好意地笑着和娘亲说,“哎哟,一连下了那么多个不值钱的蛋终于生出个金蛋蛋来了,再去给你娘报个信呗,你娘这次看在儿子的面儿上肯定能来看看你。”
狗剩娘还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她带着妹妹们在院子里玩儿,感觉到娘亲不高兴冲上去嚷,“我外婆死了!”
娘亲曾说过外婆走了,她记住了,之前村子里有老人走了,她也记住了。
从来没有打过她的娘亲打了她一巴掌。
那会的她只觉得委屈又难过,直到后来再长大一些,她才慢慢察觉到了不对。
五年前奶奶去世时,她又听见娘亲和爹爹说,找人去给外婆递信。
那时,她确信了,外婆没有死,还活着。
而她作为小辈,开口诅咒了长辈,该打。
她还想,外婆要是来了,她要给外婆道歉,尽管她心里不高兴这样做,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高兴,甚至觉得有点儿委屈。
她想让娘亲高兴,想让娘亲知道她做错了事会改,她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尽管娘亲从来没有夸过她乖巧懂事。
可她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乖孩子,她很能干,村子里有不少人夸过她,奶奶和爹爹也夸过她,除了娘亲。
她从来没有夸过,哪个孩子不想被自己的母亲夸奖呢。
村子里人回来对娘亲说,“你娘过得真乐呵,又给你找了个后爹,我都没见着人,好说歹说那家人才答应帮我带个信儿。
说起来,这是你娘给你找的第三个后爹了吧,啧啧啧,你娘花花得很呐。”
村里人就外婆给娘亲找后爹的事说了很多,娘亲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
最后还是爹爹把人轰走才罢休。
那些人到了外头还在说,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脸上的笑刺眼极了。
狗剩凑到她跟前,学着大人的怪腔怪调说:“你外婆就是个骚狐狸精,见天给自己找男人,老哔一点都闲不住,我娘让我离你远点儿,说你以后也是个闲不住的骚狐狸精。”
她一下红了眼,像个凶狠的狼崽子一样冲上去扑倒狗剩,骑在他肚子上就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顿猛捶!
狗剩被打得很惨,她也很惨,一缕头发连着头皮被扯下来,到现在那里还长不出头发来,脸上也有好几道抓痕,现在也分外明显。
大人们把他们分开,逼问他们为什么打架,她只红着眼依旧凶狠,“他该打!”
狗剩哭得说不出利索的话,狗剩娘指着娘亲的鼻子和娘亲理论,她想冲上去却被爹爹紧紧抓住。
狗剩娘和娘亲打了起来,爹爹再顾不上她忙去护着娘亲,狗剩爹见状也冲了上来。
她看见狗剩落单又冲上去揍了他一顿,狗剩奶过来帮忙,给了她一巴掌,那是她第二次被人打耳光,两次都因为同一个人。
她依旧像只暴怒的狼崽子,狗剩哇哇大哭躲在他奶身后大声嚷嚷出了那些难听的话。
那天,狗剩娘继被她娘亲揍后又被狗剩爹揍了。
她身上很疼,好几个地方被狗剩奶掐得青紫,但她心里很畅快。
坏人,狗剩和他娘都是坏人,都该被打!
不知道是不是架打得太畅快了,她心头有一股激荡的情绪在奔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