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问:“高陆来找我是你授意的?”
“那小子实心眼,上面让办事,他找了一圈就找到你这里了。”赤莲道人有些心虚,自然不可能是他授意的,高陆根本就是误打误撞找到郑县,更不知道三姑娘的身份。
“换个人,估计也只能寻到这里了。”他说。
庆祥府如今不受朝廷待见,前朝又和文武百官间隙不少,曾在庆祥府任职的那些老人,后人已经没多少。全胳膊全腿,能活蹦乱跳的,更是没几个。
赤莲道人觉得,如果是自己蒙在鼓里找人,也只能找到这里了。一来郑县城北药铺是庆祥府的暗中据点,二来这个孙女确实是个不错的。
可这话,他不能说。
“双福玉佩的事情呢?”三姑娘问。她语气平平,态度也是淡淡的。熟悉的人都能听出,这是生气了。
赤莲道人只以为这个孙女被吓到。小孩子家,再语出惊人,也不过是说说,真要做,那就是两码事了。他依旧觉得三姑娘去年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论,只是怒急了。
“这件事牵扯很深。”他对徒弟们想打就打,没和打不得的小丫头接触过。只能将能说的说了,“高陆年纪小,不知轻重。刘家的案子,恐怕是皇帝老儿设下的局。”
“粘上去手,就洗不干净了。”
三姑娘微微侧头,灯笼被小黑带走,这时候街道空空,夜色浓重。她看不到赤莲道人的表情,只能看到黑色的影子。
“城北药铺呢,秦家的城北药铺呢?我出生那年,发生了什么?”
来到郑县整整一年,郑县的人对那件事竟都不太清楚。哪怕是衙门的卷宗,也并无记载。只知道秦家一夜之间就死绝了。
“知道这些事情对你没好处。”赤莲道人硬了硬心肠,“张善行家里如今被朝廷盯上,并不太平。选个太平的人家,嫁了吧。”
“秦三艽!”
三姑娘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
“我不会像我娘那样,菟丝花一样活着。绝不会随风而走,别人要我怎样,就怎样。”她本以为,这个爷爷只是不作为。没想到,他竟然存着这样的心思。
“你不懂,你娘那样的才是活得明白。”
赤莲道人满心无力,他宁愿去刺杀皇权贵胄,也不想和啥也不知道的小娃娃纠缠这些往事。
“我不怕死的。”三姑娘在黑暗中无声笑了。
直到她离开,赤莲道人蹲下身,烦躁扯头发,“我不怕死,可怕你死啊。”
……
秦王离开郑县,去了淮水,
张善行松了一口气,可算把祸害送走了。再留几天,他觉得自家小玉儿就要被坑走了。
让他摸不着头脑的是,赤莲老头居然不浪荡江湖了,在衙门里死活都不愿意走。当小辈的,也不能赶人,只能好吃好喝侍候着。
让他头疼的是,三姑娘出城去了清韵观,一走就是好几天。
“唉,难道要出家?”他端着碗坐在屋顶上剥瓜子皮,赤莲道人抓了一把瓜子仁丢进嘴里,直接吐了出来。
“少说丧气话。”
那孩子要是真出家了,晚上做梦岂不是要被祖宗儿子儿媳他们念叨死?赤莲道人有些烦,难道是那天话说太重了?
小孩子家家天天喊打喊杀怎么行。
“要不我们去看看?”张善行提议。
三姑娘这段时间情绪很不对,周身环绕着低气压,让他觉得冬天刚走又来了。这种时候,多个人分担一下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