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能存放尸体的冰窖,就只有衙门和死者家中的。根据探查,两个冰窖都没有存尸痕迹。一个多月时间,即便尸体冷冻,内里依旧在腐烂,已经查不出,陈菱花有没有中毒,如果中毒又是如何中毒,中的什么毒。”
“陈菱花很少外出,就连家中仆从,一个多月没见到自家小姐,都没有察觉异常。”
张善行说话全凭意识,想到什么地方说什么。
三姑娘皱眉补充:“月前送玉的婆子自称是陈菱花的奶娘。红豆说她在当天傍晚已经死了。陈菱花的死,家中其他人不知道,贴身伺候的丫鬟仆妇,她的父亲陈兴会不知道?”
她盯着张善行依旧没有松开的拳头,听他道:“陈菱花是穿着嫁衣死的,还是后来穿上的?冻死之后,以硝石制的冰降温?大量硝石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以现在的水平,又是如何速冻的?谁将七月六送去的簪钗插在了陈菱花头上?谁将尸体挂在梁上……”
她后颈发寒,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书架。层层叠叠胡乱放着的书册,上面的书名,看得她眼睛发疼。
“你的书房没人来?”她第一次见有人将避火图春宫册放在明面上。
被打断思路张善行:“……这是禁地。”
“……”
三姑娘没有问他怎么收集了一书架的禁书。
张善行没有问,她怎么知道那些是什么。
“陈兴究竟要做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县令大人绷着脸皮站起身,“他是最应该发现死者的人。陈菱花是独女,即便他不喜欢这个女儿,也不可能一个多月不管不问。”
“这人胡搅蛮缠,一直要求将陈菱花下葬,还要求郑致文陪葬。”
“陈菱花到底是怎么死?”
问题回到远点,他原地打转,口中喃喃。
“我是郑致文,我不会杀陈菱花,解除婚约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皇家不会容忍一个杀人的驸马。二公主身边的护卫,都是今上派遣的高手,不会允许出乱子。”
“我是陈兴,不会让可能杀死独女的人陪葬,会找到真凶,让对方万劫不复。”
“我是银朱公主,不会选郑致文这种人,更不会选小小官吏。要选,也应该是身边的侍卫,他们是父皇派遣的军中能手,更容易让我达成目的。我的目的,我的目的是什么……”
张善行表情不断变换,三姑娘看不下去,“你的目的是不去和亲。”
“你作为深宫公主,求得一次出行的机会,并不容易。明年是你和亲的日子。远离熟悉的环境,去往未知的地方。对你而言,是巨大挑战。你不想改变,或有心悦之人,不愿意和亲。”
“不对,二公主不怕改变,不怕挑战。她并不受宠,并不喜欢这片土地。”
他发觉自己进入了一团迷雾之中。
“流言的源头。”
“陈兴的隐瞒。”
“二公主的态度。”
“陈菱花的死亡。”
“郑致文的认罪。”
一张大网和流言蜚语一起,将小小郑县包裹其中。张善行看到如同蛛网一般织结的细密线条。有一根,通向京城,有一根深入未知远方。那是二公主的命运。
其他的,纠结成团,在市井间越滚越大。
他感受到陈菱花死时周身的冰冷,感受到那些人有许多未尽之言。同样,无法想象陈兴的极端态度。
“我会让凶手万劫不复。”如果他是陈兴。
“我会去和亲,拼一把。”如果他是二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