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书言下了计程车看见奶奶时,她正在后院里剥脱着花生壳,见了书言,先是怔了怔,随后笑开了花似的放下簸箕上的花生,迎了上去,看到满身湿溜溜的书言,甚是疑惑“阿言,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说在车站里面等雨停了再过来吗?怎么就被淋了一身?”
庄之玲赶紧上前牵住书言的手,稍触摸才知道外套和裸露的手上竟是布满了难以看清的细小沙粒。
“不说这个了,刚来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一个神经病。”
“神经病?”庄之玲担忧的瞪圆了双眼。
“不过被我一拳给打跑了。”
庄之玲不禁莞尔,这傻丫头又在胡说八道了“看你现在这副落汤鸡模样,还想一拳打跑人家?”
被揭穿的书言瞬间笑开了眉目。
“哦!对了。”书言边说着边将庄之玲拉进室内。
把行李箱一摊,双手打开拉链,用手指了指行李箱“奶奶,这全都是给你买的,你等下将这些东西放在储物柜里保存好,这个可以用来炖汤,这个可以每天吃一粒,对身体好。”
“你这丫头,每次过来都买这么多东西,多浪费啊!奶奶老了,这么多我哪能吃完?你上次买来的我都还没吃完呢!”
“没关系!又没有要你一天就把它全吃完,可以收纳起来每天吃一点啊!就怕有的人不、舍、得、吃,等过期了还要丢掉,那才叫浪费呢!”说完眼睛不经意间瞥向庄之玲,见她会意地微笑着,满脸皱巴巴的肉几乎全耷拉下来,圆乎乎的像个肉包子。
书言忍不住想上手去抱住她,忽然,想起自己全身脏兮兮的,随即一脸委屈的转向庄之玲“奶奶,你看我见到你只知道高兴,都忘了自己这湿答的一身。”
庄之玲见状捏了捏书言的脸颊,一脸宠溺道“那你快进去洗个热水澡,奶奶等下给你熬个红糖姜水驱寒,不然等下着凉了很容易感冒。”
“好的,收到!”书言简直笑弯了眉眼,对着庄之玲猛地一个极其标准的敬礼仪式,随后蹦跳着进了洗手间。
深秋的夜幕稍纵降临,白与夜之间切换的频率异常迅猛,有时你拿着茶具来到院子里,刚低下头来摆盘,顷刻之间,抬眸之时,天就彻底地黑了。入了夜的清水镇没有城市的五光十色灯红酒绿,周围都很安静,能清晰地听到窸窣在草丛间发出的鸣叫。
书言熟练的冲泡着手上的陈年普洱,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刚洗完澡出来的庄之玲拿着盘中的衣服往院子上的晾衣架摆弄着,书言咿呀的小跑了过去,微微呵斥道“不是说要让我洗的吗?”顺着庄之玲的手将衣服拂过自己手上,边晾着手上的衣服,边嘟囔着,对庄之玲就是一通啰嗦输出。
其实,现在家里的条件好了,书言一直想着要将这栋老旧房子拆卸重建,可奶奶就是不同意,她说她喜欢这样的陈旧。就连书言嚷嚷着要给她买个洗衣机,添置一些别的家电,她也不要。问她原因,她也还是那句,她喜欢这样。她说凡事亲力亲为才有意思,她说这样才觉得自己在活着。书言也执拗不过她,就任之,随之去了。
片刻之后,俩人齐坐在院中的茶几处。
庄之玲拿起一个茶杯,嚷着要书言给她倒茶。
书言眼眸幽怨地撅起小嘴看向她“不行,晚上喝茶影响睡眠。”
“你这丫头,奶奶都已是耄耋之年了,还怕影响睡眠?人老了睡得自然就少了,已经半只脚踏进那头的人了,哪有那么多忌讳!”
那句‘半只脚踏进那头的人’瞬间钻进书言敏感的内心深处,她抿着唇,漆黑的夜色里仿佛能隐约瞧见她眼中含珠般的晶莹剔透。
“奶奶!不准你乱说。”
“好,不乱说。”
晚风徐徐,夜幕低垂,天空之上满天繁星,闪烁而璀璨地悬挂着,仿若触手可及。
书言安静地抬眸仰望着“奶奶,你不是说过我们最终都会相遇的吗?”
“嗯,我们最终都会在天上相遇的。”
“你说天上那么多的星星,爸爸会是哪一颗呢?”
“肯定是最亮的那一颗,在指引着我们阿言的那一颗。”
书言微侧着头转向庄之玲,嘴唇是笑着的,可眼中早已溢满了泪水,倏的一颗宛若珍珠般的泪珠从眼眶中央夺眶而出,霎时滑落至嘴角边,从嘴缝隙中溜了进去,她尝了一下,原来是咸的!
书言下意识掩饰般的低垂了双眸“奶奶,我想爸爸了。”
听到她隐约的颤抖声,庄之玲不禁伸出一只手,用手掌心轻轻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痕,而后双手捧起她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