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赵老太爷四人战战兢兢地回到赵家后,邻居赵白眼鬼鬼祟祟地溜进了赵家。
他被认为是赵老太爷的本家,且一向以此自傲,也一向为赵家马首是瞻。
对于今天谈及的涉及钱粮的事情,他没有反对,也没有赞成,可以理解成中间派,实则是对事情秉承一种沉默的对抗的态度。
经过张老抠被杀一事后,他回到家收拾东西,准备去别处和别人挤一挤,凑合一晚。
忽然想起赵老太爷和钱家两位老太爷的奇怪反应,又想起这两家这两天也有点不对劲,于是决定冒着风险,先来赵家打听一下消息。
但等他在客厅内找到赵老太爷和钱老太爷时,不管怎么问,两人都只是一言不发。
问得烦了,赵老太爷便摆摆手道:“这里面的水深得很,你不要管那么多,老老实实把钱粮拿出来就好。”
看着赵老太爷满脸的沉重,赵白眼一脸的若有所思。
赵老太爷又说道:“其他的事你都不要管,什么都听夏特派员的就好。”
赵白眼试探道:“真的……真的有革命党?”
旁边的钱老太爷忽然说道:“没有革命党,那张老抠是怎么死的?”
赵白眼不说话了。
钱老太爷压低声音,意味深长:道:“说不定……说不定革命党就在我们身边……”
赵白眼一个激灵,连忙说道:“可别吓我……”
钱老太爷左右看了看,继续引导道:“你想想,未庄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你仔细想想,要是想清楚了……”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赵白眼疑惑道:“要说最奇怪的地方,不是钱老太爷你和赵老太爷……”
赵老太爷忽然打断道:“你该走了,若是等别人都聚在一处了,你再出去走动,小心被革命党盯上。”
赵白眼不敢再多待,最后问道:“赵家和钱家不去和大伙待一起?”
赵老太爷拒绝道:“我们两家在这里很安全。”
赵白眼不再说话,转身走了。
他一消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徐真站在了客厅外,面无表情地盯住了四人。
想起张老抠家的血腥,几人打了个寒颤,强行在脸上挤出一点微笑。
钱老太爷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等到徐真无声地消失在门口,心惊胆颤的钱老太爷才松了口气:“这革命党都是走路不带声的鬼魂不成?”
赵老太爷道:“若不是鬼魂,早就被抓去砍了头,哪里能好端端地站在我们面前?”
钱老太爷忽然叹了口气:“太危险了……他真的会杀人。”
“你不要再试探了。”赵老太爷提醒道,“他真的会杀人!”
钱老太爷喝了口茶压惊。
“这样也好。”赵老太爷又说道,“最反对我们的张老抠死了,事情就顺利了,那他便能早点走。”
坐着的赵秀才瘫软在椅子上:“张老抠要是老老实实配合他,怎么会死得那么惨?”
假洋鬼子也道:“早点把这瘟神送走,大家都安心……现在就像坐在火堆上烤着,我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钱老太爷沉重道:“就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
第二天,事情变得异常顺利。
无论是钱粮的事情,还是召人的事情都没有遇到丝毫的阻碍。
一大早,二十余家富户平均每家搬出了几石的粮食,放进了临时搭建的粮库里。
连张老抠家都拿了不少里粮食出来。
考虑到革命党是否会报复的问题,张老抠的尸体在一大早便被草草地埋葬,由张老抠的大儿子做主,把吃不完的粮食都上缴给了夏瑜。
他自己不敢去找革命党报仇,大概便想通过这种方式,给革命党找一点麻烦。
这些人拿出来的都是一些旧粮,也没见丝毫的钱财,但是这对于什么都没有的徐真与夏瑜来说,已经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快要接近中午时,赵家门前聚集了六十多人。
昨晚发生的事情吓退了不少人,在经过一夜的衡量过后,认为去借钱粮是更不可接受的贫农都出现在了这里。
接受了徐真一夜军事训导的夏瑜把这六十多人带到一处空地上,仔细一数,发现准确的人数是六十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