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时节,巡抚西北的一行人终于回到长安。
长在西北,一路南下时,明容只觉得空气都慢慢变得湿润宜人,出门脸上不抹点儿油,都不必担心干燥起皮。
“山迎,你瞧我,有没有晒黑?”
山迎长相貌美,明容每到这种时候都第一个问她。
山迎也不含糊,仔仔细细把明容看了个遍,然后摇摇头,郑重道:“说来也怪,小姐还真是晒不黑的,好着呢,那会儿奴婢还觉得奇怪,只见着人晒红了,一会儿却又白回来了。”
明容于是放心了。
她倒也不是觉得黑了不好看,毕竟夏日里黑一点也好,只怕回了京城,程夫人一个大美女看自己女儿变得黑矮胖的,自己要挨一顿嘲笑,因此有些“近乡情怯”了。
大部队在城外驻扎,徐照朴着人安排马车,先行一步送明容回忠勇侯府休整安顿,反正她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先回去也没什么可计较的。
程夫人和光舟、光舻二人已早早得了信,将近正午,徐明容坐马车和几个丫头们进城,还未到宅邸门口,就远远看见侯府正门前一群人候着了。
不仅是程夫人和两个哥哥,连柳夫人和大儿子程在巡也来了,小胖哥儿堪堪六岁,还拉着母亲的手站在一旁发愣。
明容心里一阵激动欣喜,虽不至于喜极而泣,却也还是红了鼻头,车刚停下,她便掀开帘子跳了下去,三步并作两步扑向程夫人,程夫人也快步上前接住她。
“你这孩子,几个月不见了,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也不怕摔着了。”
程夫人捧着她的小脸,满眼的思念和怜惜,右手拇指不停地抚摸着明容的脸颊,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当着柳夫人的面,明容有些不好意思,轻轻推开程夫人,快速行了几个礼。
“明容见过母亲、兄长们,见过舅母、表弟。”
然后仰头笑眯眯地看着程夫人,以示成熟稳重。
程夫人拿她没办法,笑着把她搂到怀里,柳夫人笑了笑,拉着在巡过来行礼。
“见过表姐。”
在巡如今六岁,还没到正式进学堂的年龄,只在程家受程老太爷的启蒙,不过启蒙先生是程老太爷,已经胜过不知多少学堂的课业了。
小孩子生得虎头虎脑,男孩子贪玩,皮肤晒成了小麦色,许是一年前失怙,他又已是完全记事的年纪了,眉头间盘绕着一丝愁绪。
明容心里有些不舒服,当着柳夫人的面,又是她回府的日子,实在不好表现出来,于是略微回礼,灿然一笑。
“见过表弟,这么久没见,表弟长高了许多呢。”
程夫人嗤笑道:“玉台啊,你瞧圆圆这小大人的模样,明明自己也没多高,倒来说表弟了。”
明容有些窘迫,虽说这时候的女孩儿家,固然是比男孩子高了不少,可西北之行,吃的多是面食,她再爱动弹,也是横向发展超过了竖向,反比走之前更圆润了。
柳夫人顾及明容的爱美之心,笑了笑,说道:“小孩子白胖一些才好看,况且圆圆随你和大姑姐夫,眉清目秀的,我一直瞧了喜欢。”
明容心里这才高兴一点,笑嘻嘻地跑过去,拉着柳夫人的胳膊撒娇。
程夫人这里张罗着一行人进去,下面的杂役婆子帮着把明容的行李安置好,江潮和山迎回别寒居收拾,吴山和越山仍跟着明容。
大家还未用过午饭,钟妈妈下去指挥人到后面花厅布菜,程夫人带着明容他们在前厅,要明容讲讲西北之行的所见所闻。
明容把一路赈灾的事情,以及灵州的动乱都按着顺序讲了一遍,并着重提到了阿史那雁行,说她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好姑娘。
“我原先便听母亲说过,西北一些外族,不分男女,都是能骑会射的,如今一听,真不是浪得虚名。”
程夫人听得入迷,颇为感慨地点着头。
柳夫人:“这些年大梁也引进胡风,咱们这样的人家也惯有女孩子骑马游猎的,说来也不错的,等过些年圆圆大了,不是正好骑着踢云出门?”
明容心里是一百个高兴,忙道:“正是!踢云不愧是皇表叔赠予我的,在西北我也时常骑着它转悠,实在是飒飒。”
“峪伦部庶出的公主尚有此等心性,想必皇城里那个阿史那王子,也该是个小本事的,先前春日宴,我就曾见过那孩子的风姿,连我家侯爷也说,他射箭的功夫很是了得。”
明容想起来,在春游时,奥古孜五箭连发,少年英豪,震撼了不少人。
那边布菜完毕,便来请主家上桌,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但女孩儿多了聚在一起,总还是有些话要讲。
柳夫人夏日里回了一趟苏州程氏老宅,说是四房明容的小姨要出嫁了,先前挑了个好日子回去祭祖。
“哪个小姨?上次在外祖父那里见到的?”
程家亲戚众多,明容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柳夫人点点头:“正是那个,你小姨年纪小,如今正是二八年华的好时候,甚是美艳动人呢,你可还记得?”
明容想了想,那天确实有个漂亮小姨,在程老太太屋里,还抱着自己亲了好几口。
“许的是哪里人家?”
程夫人轻轻瞪了她一眼:“长辈的婚事,你也好来随便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