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愚同见她们回来了,就说,一个家访咋这么久?该不是家长好吃的让你们嘴馋了吧?知不知有这么多人在等你俩?
两人都没说话。莫船看两人的神情,特别是方春华的眼睛还有些红,就问,没啥事吧?方春华低了头,轻声说,没事。刘连舟看见方春华手里还拿了把伞,就说,这大睛天的,怎还借了把伞来?李愚同一看也说,你们家访一回搞什么名堂?
方春华淡淡地说,伞是那回下雨给学生借的,我就顺便带回了。愚同说,怪不得来家访,是为一把伞呀。唐丽丽瞪了李愚同一眼说,你怎么说话?一旁的李红军见唐丽丽也满脸的忧伤,就说,好了,别说了,咱们走吧。
通口寺,在阳关村南面的半山腰上。路不远,只车子没法骑了,他们就把车子推到沟底放下,只身往坡上爬。
通口寺建在西阳关的一个半原平台上,这平台向外凸出着,从下向上看,好似悬在半空一样,地势很是险峻。离了沟底的坡上满是松柏,通口寺内外更是郁郁葱葱,从远处看很是吸引人。爬到时,首先进入眼睛的是一个庙门。
庙门修的很大气,不是正东开着而是向着东北方。站在庙门前透过阳水沟是可以看见东川大片地方。
进到庙里,先是个大殿,有几尊神像。从大殿的两侧小门再进去,两边有供神像的房间,中间又有大殿。这殿后是一排六孔窑洞。窑洞也是砖砌的,里面有神像。窑洞两边各有一排用长廊相连的厢房。右边的厢房间有一个圆形的门,出了这门,则是一个不小的花园菜地。看着时,很有生气。出了菜地,在第二个大殿前,有个算卦的僧人前围了不少的人,听说他的卦很灵。这殿后正中的一孔窑里是个千手观音,可以乞子求福。
他们几个就这么转着看,方春华倒爱叩头。方春华叩时,莫船也会跟上。见他俩这样,大家就笑。莫船说,离地三尺有神明,你们不怕么?
他们又笑,不过方春华很肃穆的神情,倒让大家笑不出来。在算卦的僧人跟前也摇了签,僧人问他们问什么时,愚同说,我们都还没成家,就说我们几个人的婚姻吧。僧人让他们都报了八字,算了下说,这几人中除了刘连舟外,别人的婚姻都还有不少的波折,其中方春华,莫船,唐丽丽三人还六甲无子。虽是闹着玩的,还是想讨个吉利,可这结果让方春华听了倒心事沉沉起来。
刘连舟说,你真的信这个?方春华说,信什么,不是闹着玩的么?”莫船说,是不该信的,咱们还没到信命的年龄呀。
后来他们就转到了那片松柏林中。李红军问,这些僧人真的相信有来世吗?莫船说,当然不是了,生活只是不同样式的选择,在我看来,做僧侣只是选择了一种清雅的生活方式而已。不同的生活有不同的寄托之法,对他们而言,这神像,这木鱼,这纸钱,这香火就是他们寄托的法器了。不过人生总不能空无,现实的不自足,就会让他们在这些法器上看见神的光辉。
愚同说,我咋就觉得,这僧人们做的事,和咱们正在搞的目标教学倒有些相似。是把生活中本就有的一种目标集中化,目标化了。其实‘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才是生活的本来面目。
刘连舟说,你倒会联系的不行。方春华说,我倒觉得愚同说的不错,咱现在把目标教学搞的神秘兮兮的,还实验。在我倒有些瞎折腾,佛祖在我看来不在酒肉也不在庙堂,就在心中。心中无佛了再有什么也无用的。这和教书一样,心中有学生了就会有好的方法出来。没了学生也就没有好的方法了。
唐丽丽说,看你们越说越玄的,一个人心中有佛无佛又有什么呢?佛别人看不见,但酒肉是实在的,庙堂也是人可以看得见的。佛很多时候是给那些没有了酒肉的人看的。
莫船说,还是丽丽看得开,这就叫做‘今日有酒今日醉,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们是不可想那么多身体以外的事的。
李红军说,好了好了,咱们别发感慨了,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往回走吧。这时,已过了中午,一伙人就离了香客不断的通口寺,向山下走去。
过阳关时,车子顺势而下,两旁的树木向后倒去,真给人一种过关的感觉。不一会儿到了254厂和去柳南的岔路口。刘连舟停了车下来,等他们大家都到了说,咱们走柳南回阳湾多看些地方吧。大家就说好。李红军说,既如此,咱在254厂吃些饭,我去厂子校还有点事,吃完后你们先走。大家说也行,一伙人就进了254厂。
这市场不大,倒还繁华。方春华想看看尚亚明在哪,可转了一圈也没找见。李红军找了家馆子说,这家饭馆的臊子面不错,咱六人刚好一席,你们吃了就觉得实惠。大家就说,听你的。就相跟着进了馆子。
先有三盘凉菜,虽很普通,但吃着味道确是不错。然后就上面上汤,大家吃起来直叫好。唐丽丽说,我来阳湾就觉得这臊子面好吃。李红军说,好吃,就多吃些。唐丽丽笑着说,是想多吃,可肚子有限。
李红军说,回去时是下坡,你俩用不着再在摩托车上挤了。你坐我的吧。唐丽丽说,你不是还要到子校去吗?李红军说,我去子校就借个东西,很快的,你也可以跟我去。
唐丽丽笑笑说,不用了,我坐愚同的车子就行了。愚同说,干嘛坐我的,莫船多人高马大,为啥不坐他的?唐丽丽说,不带就算了,让你带是看得起你。愚同一笑说,看把妹子得罪了不是,我带,我带还不行么?唐丽丽说,你要带也不让你带了。
方春华说,你俩别逗嘴了,我的头让风吹的有点昏,丽丽你一个坐摩托吧。唐丽丽说,我的头也有点昏。莫船一笑说,好了,回去下坡路,怎么都好。不愿坐摩托了,我带你,谁让我是你哥呢?大家就笑,李红军没有笑。
说话间吃完了饭,愚同要开钱,连舟拉着非他开,结果反让李红军开了钱。李红军说,既没人坐我的车子,我就先到子校去了。方春华和莫船说,红军,你先忙去吧,咱们在阳湾见。”
结果刘连舟也骑摩托车先走了。丽丽上了莫船的车子,方春华上了愚同的车。一行四人慢悠悠地从柳南向阳湾走去。
莫船对丽丽说,你看出没有,红军对你有点意思。唐丽丽说,可我没那点意思。莫船说,但也今后要注意,不可用话伤了人。
唐丽丽问,我伤他什么了?莫船就笑笑说,好了,唱个歌吧。丽丽就唱了起来。
在这冬天的下午,太阳暧暧地照在身上,人的心情也就好起来了。唐丽丽就一首接一首的唱。愚同赶上来对丽丽说,早知你肯唱歌,我带你多好。方春华说,怎么嫌我不会唱歌?愚同说,没有,不过,你也可以唱唱么?方春华倒真想唱,低了头,看见手中的伞,就说,我不唱了,愚同我给你说说这把伞的事。
就给愚同说了郭秀丽一家和这把伞的事。愚同听后半天没说话,春华也没说。骑了好一会,愚同说,春华,你太善良了,这样的事,不只对学生是种禁锢,对老师也是。这种禁锢你慢慢就体会到了。春华没有接腔,就这么一声不响的到了阳湾。
快到学校时,春华说,你慢点,让我下来。愚同说,咋了?这也用避嫌。春华说,你胡说啥,我有点事。愚同就放慢了,让春华下。春华下后,他一个把车子骑回了学校。
晚上,也没有别的事,开了个例会。说要从下周开始,进行评教赛讲活动,主要是看对目标教学模式的应运。
会后,莫船到愚同房中聊天,愚同就给他说了春华给他说的事。莫船听了说,春华这事一下子就把这个学生给抓住了。
愚同说,可也把春华抓住了。莫船说,是呀,按理说,咱做老师的就是要做这些既能抓住学生也能抓住教师的事,只有这些事才让咱们觉得做老师的好,才能将附于教师身上的那种光辉传给学生。可听你这口气,是不想被抓的。
愚同笑笑说,可咱只是一个马车夫,这不是逼咱们做救世主吗?莫船说,怎么个马车夫与救世主?愚同说,老师不能说没作用,可这作用就是个马车夫的作用,把学生从这个年龄拉送到另一个年龄,也就是陪着他们成长吧。可要做了救世主,就会把学生所有的问题背在身上,觉得是咱老师的责任,所以要用心改变学生。这样用心的目的也不再只是陪他们成长,而是要改变他们的命运了。你知道有这种认识后,会产生多大的力量吗?这可不是上级的表扬奖励可以比的,这是内在的一种力量。
莫船说,这不好吗?我们做老师的不就是想改变学生的命运吗?愚同说,虽没教很长时间的书,可我发现一个教师的道德感太强了,会把老师做的很辛苦,可能还做不了当下的好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