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洪坤,娘其实不同意这样冒险,因为一定会有万一,但娘也知道,若是不冒险,你爹,你小叔,包括你天勇叔,一辈子活在阴影里,人得往前走,伤口感染了,只能挖出来重新长。你别怪爹和娘心狠。”
“娘,你说啥呢?我知道好赖,不为别的,就为我爷,我也不会退缩。”
“好。好。”顾天雨乐呵了。
“对了,还有一事。”顾洪坤有点不好意思,想想还是得说。“今天我小叔买了几副避子汤。”
“啥?买那干啥?”大嫂急了,两人年纪轻轻咋不再要孩子呢!
“小叔说是小婶让买的,小叔学小婶的话文绉绉的,大致意思就是怕贝贝和李旭突然有了弟弟妹妹没有安全感,等两孩子信任小叔小婶会一直对他俩好时,到时再要孩子。”
“嗯,确实如此,贝姐本来是什么样的孩子也不是不知道,这样挺好。你小叔还是啥了?”
“小叔还说让我娘跟婶子们打打招呼,不要问孩子的事,给小婶压力。”
“去,还是个心疼媳妇的。”顾天雨撇撇嘴。
大嫂却乐呵了,“知道心疼媳妇好啊,说明两人过到一块去了,合心意。”
顾天雨家怎么说顾天武的先不论,顾天武和穆玉书收拾完采买来的东西,顾天武蹲在墙根下拿出草纸卷的烟叶,点上,吧嗒吧嗒抽着。
这回不光穆玉书知道他有心事了,连贝贝和李旭都知道了,贝贝了解自己爹的,有事想不开的时候便是这个模样。而李旭是上辈子知道的,上辈子也是这样的场景,爹蹲在墙根抽烟,娘本来想问问咋了,发生什么事了?但我故意哭闹,让娘没机会问。后来才发生了天大的事,爹和娘共患难,感情坚不可摧。但他要想办法阻止,因为天大的事就是天路叔真的查到了那几个歹人,仇是报了,但天路叔五叔和洪斌哥都死了。后来查到了顾家村,是天勇叔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一头撞死在村口大树上。而爹被老爷老奶打晕绑在了山上,差一点天雨大伯也被打死了,是娘站出来了,诡辩,证明顾家村人的清白,救了整个顾家族人。
后来爹回来,也是娘问清缘由,扫了尾巴,这事才幸免一难。
他现在还太小了,也不能跟爹说他是重生的,只能另辟蹊径。而看见在厨房里做饭的娘,他有了主意,虽然他是重生的,上辈子也只活到十四岁,很多想法还不太成熟,但娘不同了,她是在官家小姐身边做了十年的丫鬟,见惯了尔虞我诈,能轻松做到左右逢源。若不是如此,娘也不会在李家活到如今了。这事只要娘出手,事成了大半,因为上辈子就是娘出主意善后的,爹后来还戏称娘是女诸葛。
李旭迈着小短腿,去找女诸葛了,不是,去找他娘了!娘,我爹不开心了?李旭尽量让自己说话如同三岁的孩子。
嗯,等娘吃完饭再问问你爹为什么不开心行吗?
行,娘,爹很好的。你要让他开心起来。
知道了,去吧,叫你姐来吃饭吧!
穆玉书没急着问,让顾天武自己消化,但她心里知道这事怕是不小,一直等到两人回屋睡觉。
今晚上顾天武也不再闹穆玉书,只是很乖的抱着她,一动不动。
“连两个孩子都看出来你心情不好了?什么事能跟我说说吗?”穆玉书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和时间,包容他。
“玉书,我今天才知道我很坏,特别坏。”
“为什么这么说?你最好了。”
“嫂子们跟你说我爹和大伯的事了吗?”顾天武问,穆玉书点点头,表示说过了。“当年我师傅病重,他没有亲人,作为徒弟理应侍奉左右,爹去服了徭役。师傅没有挺过去,我披麻戴孝安葬了他。刚回到家,大伯的尸体先回来了,我爹后被人抬了回来。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老叔家天勇哥跑到我面前,说是他害了大伯和爹,若不是他争强好胜也不会是如今的局面。当时我是怨的,如何不怨?因为我除了怨天勇哥我不知道还能怨谁。后来大爷爷家大伯也回来了,事情解决。那个时候我都是懵的,只知道到处找郎中给爹治病。
顾天武停顿下来,他真的不想回忆他人生中最脆弱的时候。等平复情绪才继续说,“我小的时候跟五哥还有老叔家的天路最好,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也是最好的。可我像不受控制一样,渐渐疏远。我知道老叔家感受到了我的疏离,但他们没有怪我,反而给我足够的空间,默默的对我好。老叔家这几年变化最大的是天勇哥,他是我们小的时候别人家的孩子,他是木匠,做的东西,十里八乡都出名,脑子好使爱钻研。但那件事之后,慢慢的他腰弯了,胡子拉碴,我已经好几年看不清他的脸了。”
“今天在县城我遇到天路了,他去年当了衙役,我知道他的性格,他不喜欢拘束的生活。去当衙役一定是另有隐情,其实我能想到的,可我不愿意想。直到今天,他跟我说府城难民暴乱了,他应该是主动请缨去府城协助的。为了什么你应该能猜到。”
“为了找害死公爹的人?”
“对,为了找当年服徭役时,看守的衙役。这几个衙役贪了粮食,不给服徭役的人吃饱。天勇哥看见衙役打饿虚脱的老叔气不过跟衙役动了手,后来村里的青壮们才加入的。大伯想平息此事,跟这几个衙役谈,这几个衙役说只要大伯甘愿赴死,这事既往不咎,要不告顾家村造反。”
“所以大伯真的甘愿赴死了?”
“嗯!但大伯可能想不到那几个就是畜生,说话不算话,他死了也没打算放过顾家村的人。后来这事他们上报了,以造反罪上报的,府城来的人,我爹为了平息这事,自己压在了马车下,府城的官员自知理亏,案子没审,却压到人了,这事不了了之了。大爷爷家大伯回来才知道事情的始末,但也不敢闹的太大,因为服徭役与衙役起冲突,本来就不占理。”
“确实,官字两张口。今日你是因为天路哥,才心情不好的?”
“天路哥跟我说他要去府城,我嘴上说着危险,其实心里是想让他查到什么的,我是不是很坏?我应该阻止他的,他不欠我任何,老叔家谁都不欠我任何,我怨不得别人,要说怨,我应该怨那些畜生的。可这几年我为了心里舒畅,做了不少错事,我是不是很坏?玉书?”顾天武更用力的抱着穆玉书,他很怕穆玉书也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