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日间两人分别的地方,稍作停留继续向前。
抵达驿站,被告知押送豫王的队伍午后便已离开,只是距离下一个驿站尚远,恐怕今夜只能露宿野外。
慕初沿着官道寻去,越往前走越荒凉。
天空中电闪雷鸣不断,他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甚。
忽然身后一名守卫高声叫道:“殿下,这边有具尸体,好像是官兵……”
慕初没出声,呆呆地望着前方一副散了架的马车。
仅剩的车板上躺着具无头尸体,那身深色的粗麻衣袍白日里他还见过,分明是慕笙的!
“笙笙……”他惨叫一声,跳下马跌跌撞撞地冲过去,颤抖着双手抱起那具尸体。
被利器割断颈部血液已然干涸,唯有身体上还残存一丝余温。
他去握那双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手,可那双手再也不会回握住他,也不会温柔地抚摸他的发丝,替他挽发。
“不……”
“啊……”
泪水止不住,如决堤般涌下。
天空中一声声炸雷遮掩掉他凄厉的哭喊声,滂沱大雨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生痛,却远远不及人心上的痛。
心脏仿佛被生生地剜去一大块,鲜血横流。
“笙笙啊——”
……
承宣殿里,已过子夜,安帝依然高坐在龙椅之上。
不过在翻阅龙案上的奏章时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听得殿外的侍卫通报傅石求见,不由大喜,“事儿成了。”
傅石脱下夜行衣洗掉一身的血腥,换上官袍前来面圣时,又成了那个风度翩翩的新科状元郎。
双手托着一个锦盒,微微躬身向安帝禀道:“微臣幸不辱命,豫王已伏法!”
“哈哈哈……”心头大患已除,安帝大笑着走下丹壁,伸手扶起他,“爱卿辛苦了。”
视线落在锦盒上,“快让朕好生瞧瞧!”
傅石依言打开盒盖。
安帝看着里面的人头,确认是慕笙本人,又是一阵狂喜,连声叫道:“好!好!好!”
笑完,竟又哀叹一声:“这下景家终是死绝了啊!”
简直是精分至极。
傅石垂下头,掩饰住心中的愕然。
司成静静地立在龙柱后面,双手死死捏住袖口,合上眼皮遮挡住眼中滔天的恨意。
安帝亲手盖上盒盖,将锦盒放置在龙案上,转身问傅石:“尾巴可处理干净了?”
傅石拱手回道:“陛下放心,臣已经处理好,现场绝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说着,望向殿外,“这大雨一落,什么痕迹也没了,便是死无对证了。”
安帝又夸赞了句,“爱卿这事干得漂亮。”
话音刚落,东宫使臣前来汇报,“陛下,太子连夜出京去了。”
“什么?”安帝一惊,怎会如此凑巧?莫非一切皆有天意?
面上的喜色顿时全无,盯着傅石凉凉地警告道:“今晚之事决不能让太子知晓半分!”
傅石抖了一下,“微臣明白。”
司成从黑暗中走出来,在安帝身后小声提醒道:“陛下,太子若是过去,豫王之事……怕是瞒不住啊。”
安帝一挥袖,让傅石先退下。
等他离开,才磨着后牙槽,道:“那就不必瞒了!”
转过身,凶狠的目光瞪着装有人头的锦盒,愤然道,“这景家小子生来就是克我的,死了也不让人安生!”
“就按傅爱卿所说,豫王在流放途中遭遇流匪不幸遇害,国失栋梁,哀哉!”
痛心疾首地说完,快步走出承宣殿。
沿着长廊向寝宫行去。
一路上哗啦啦的雨水顺着飞翘的屋檐落在殿外的青砖地上,滴滴答答个不停。
安帝在心中狂呼,下吧!下吧!越大越好!便让这雨水将一切痕迹冲刷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