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帝偏过头并未同他直接交锋,反而望着殿前的盘龙柱,神色莫明变得恍惚起来,似乎陷入回忆之中。
良久,拍了下龙椅的把手,惋惜道:“唉,你护国公一家着实可惜了!”
景笙敛起笑容,肃然道:“又岂止我父兄五人,战死的数万将士呢?边疆无辜被屠戮的百姓呢?”
说着躬身,“还请陛下查明当年真相,以慰我父兄、数万将士以及百姓在天之灵。”
这番义正言辞的话却不知哪里触动了安帝的逆鳞,
只见他神色大变,勃然大怒道:“查什么查?这事都过去多少年了!前朝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绝了,还能查出什么……”
“咳咳……”立在他身后充当背景板的大太监司成看不下去,清咳两声提醒他注意形象。
安帝这才反应过来,对哦,今天召臭小子觐见明明是为了治他的罪,怎么自己反倒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看向景笙的目光更加不善,抬起手正欲往龙椅把手上拍,司成及时出言劝阻道:“陛下慎重啊!”
俯身在他耳边小声说:“您今日图一时之快除掉豫王,明日太子归来,你该如何与他解释?以太子与豫王之间的交情,只怕你们的父子之情是到头了哦!”
安帝一愣,想到慕初会有的反应,不禁面露犹疑之色。
但让他这么轻易放过景笙,又不甘心。
司成继续低声劝道:“还有留守河东的五万景家军,豫王一死,军队哗变怎么办?
依老奴之见,要对付豫王也不必急于一时啊!
不如徐徐图之,先夺其王爵贬去边陲之地。
一旦他离开京城,这长路漫漫的,若是发生个什么意外,与您又何关?
到时候太子也怪不到您这里。
再说昔年太子跟随豫王征战,与景家军将士颇为熟悉,不妨劳动殿下亲自走一趟河东收归军心,而您稳坐朝堂,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妙事?
反正无论如何,除掉豫王不能由您亲自下令,何不挑个合适的人选悄悄行事……”
安帝脑海中立刻浮现傅石的面孔,当即决定就这么办。
景笙冷眼瞧着二人在丹壁之上嘀嘀咕咕个不停,高声道:“陛下,请彻查当年真相,还臣家人及阵亡将士枉死百姓一个公道!”
安帝刚缓和下来的脸色顿时又黑了,指着他吼道:“朕今日是为了治你的罪,不是让你翻旧账的!
豫王景笙羞辱皇室、目无尊上,朕今日就削去你的王爵贬为庶民,流放凉州!”
景笙挺直脊背,嘲讽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安帝更怒了,大喝一声:“来人!脱去他这身郡王礼服,先将他押回豫王府圈禁,择日发配凉州!”
从殿外进来两名侍卫,径直走到景笙面前,拱手道:“豫王殿下,得罪了。”
景笙并未反抗,从容地摘掉头上的金冠,解开金丝玉带,脱去深紫色绣蟒纹的外袍。
哪怕只着一件淡紫色的中衣,立在那里也是矜贵自持,不容侵犯。
安帝怎么瞧都觉得碍眼,命令侍卫赶紧押他离开。
司成趁机在他耳边道:“还是老奴亲自走这一趟,以防生变。”
安帝自然信得过他,摆摆手,“你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