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松思来想去,决定去见无垢。
无垢听完他的叙述,没有责备他的隐而不报,而是问:“你想我做些什么?”
“殿下可否着人去查探一番?看那女子究竟是否有孕。”
在没有任何其他信息的情况下,查验验尸结果的真伪,是唯一能做的且十分有用的事。
无垢听完,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转头看向青黛。
青黛心领神会,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明日中秋,宫中不会留些"晦气"事,最迟不过今夜,遗体便会送出宫中,至验尸房存放。若要找人查验,等到遗体去了宫外,才比较妥当。”
青黛打小在宫里长大,这些事,她清楚得很。接着,她又道:“明日宫宴,皇长女入宫,届时,殿下可与她说道说道,应是能办妥的。”
青黛之所以这样建议,一是因为宫外有晏安的势力,行动方便,二是因为无垢身边确实没什么人可用。
无垢看向闻松,见他没有异议,便道:“就这么办。”
之后,她又问他,“博识堂那堵墙,可有什么玄机?”
闻松摇头,“暂时不知。”
不过,他已经有了思路。
……
大祁皇宫中的藏书阁海纳百川。
已面世的书籍,未出版的手稿,皆能在此处找到。
闻松在此处顺利找到了博识堂原身,也就是当年质子寝宫的建造图纸。
图纸已有超过二十年的历史,因为是草稿,所以纸张和墨水的用料均非上乘,已经有些破碎、虫蛀和褪色。
闻松拿着最新的博识堂构造图对比,因建筑本身没有大改,只是改换了内饰的原因,新旧两张图纸对比起来还算容易。
很快,他准确地在二十几年前的图纸上找到了如今正殿的位置,并找到了那堵墙。
有点儿奇怪。
新图纸标明博识堂的承重墙部分厚度是一尺一寸,旧图纸的标记则是二尺,竟有将近一尺的区别。
灵光一现,准备将图纸收好后离开,正在这时,余光瞥见了旧图纸上的署名,三个龙飞凤舞的字,南绍儒。
打算卷起图纸的手一顿。
这个名字应该是督造设计宫殿的大匠,他对这些不是很熟悉,没有听说过“南绍儒“,但却对“南”这个字耳熟能详。
又是南家人。
闻松没来得及深究,将图纸放回原位之后,不敢耽搁,快速回了博识堂。
正殿之外,他绕着墙,慢慢踱步。
看似悠闲,实际上在算着步子与尺寸。
完成之后,再回到正殿之内,计算着由门槛走至墙壁的距离。
两个数字相减,确实是得到一尺左右的数字,那就说明,新图纸的标注是正确的。
新图纸和旧图纸的尺寸怎么会相差如此之大?
他是亲眼看见这处无人问津的偏僻宫殿在短短时间内摇身一变,成为博识堂的。工匠们并没有将其推倒重建,只是在此基础上重新粉刷,换了内部的一些构造,没有大改。
那消失的一尺究竟去了哪里?
难道是被南绍儒又悄悄加了隔层,做成了密室么?
闻松摇头,否定了这个答案。
他一开始就敲过周围的墙壁,进行过声音对比,这堵墙是实心的。
不是密室的话……
他走至茶桌边,拎起茶壶掂量了会儿,茶壶还半满。又走到那堵墙前面,隔了几步,蹲下,开始将茶壶里的茶缓缓倒在洁净平整的地面。
倾泻的水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之中,竟然有些诡异和阴森。
只见本该汇聚在一起并停在原地的那滩水,渐渐分出了支流,朝着墙边流去。
闻松将茶壶放在原地,站起身,眼中闪过“果然如此”的精光,跟着这小支流走到墙边,俯身观察。那小支流并没有在墙边聚集,而是往墙缝里流去。
地面倾斜,墙与地面之间没有封死。
原来不是密室,是地道!
闻松复又站了起来,扬起下巴,仔细研究打开地道的方式。
“闻公子。”
忽听一声呼喊。
闻松惊得转头,见是周密,才稍微放松下来,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疑惑。
周密是天子心腹,怎会来此?
“周公公。”他礼貌地招呼。
周密笑眯眯地道:“闻公子可愿随老身走走?”
闻松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水流,周密也跟着望去,等闻松视线收回,他也将视线收回。
闻松拱手,“有劳公公了。”
虽然猜不出他的来意,但直觉周密来此,正是为了这堵“墙”,如今也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周密很满意他的识时务,转身走出了正殿。
两人离开之后,阴影处,南胥也现了身。
周密来时,他在屋里听心腹就女尸一案查到的消息的汇报,从半开的窗子处,看见了独自一人前来博识堂的周密。
结合心腹带来的消息,南胥心中起疑,就跟着他走了一段。
没有想到,闻松也在正殿。
南胥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招呼了心腹一声,自行走进博识堂。
他的心腹则在正殿外戒备。
南胥直接走向那堵墙。
看着地上的茶壶和满地的水渍,一瞬间就想通了闻松的目的。
果然是个聪明的,南胥想。
不过,闻松是怎么想到这堵墙有问题的?
是看见他的行动了?还是从别人那里发现的?
南胥很快排除了第一个想法。
他每次打开这堵墙时,都确保了闻松不在博识堂,同时还派心腹在殿外守着,十分小心。如此一来,不可能有人近他身而未被察觉。
既然闻松不可能从他这儿知道,那就是其他人了。
南胥弯起了嘴角,他似乎找到女尸死亡的真正原因了。
他看向水流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