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不要怪穗禾多嘴,你刚来京都,所以很多事情都还不清楚,今日我们去的那个地方叫做东安巷,是京都出了名的下九流之地。”
穗禾背对着顾念安,一边帮铺床,一边碎碎念:
“穗禾知道是那位沈公子在临渊城救了你,也明白,滴水之恩应当涌泉相报这个道理,可是也不能随随便便就以身相许啊!”
“而且姑娘才认识他几日,便与他私会闺房,这传出去了可还得了?
若他真是个正经公子哥,当真心悦姑娘,那就当正儿八经的,三媒六聘上门求娶,夜闯姑娘闺房算什么好东西!”
“穗禾。”
顾念安一直安静的听着穗禾唠叨,这些碎碎念,她很久没听到了,实在想念的很,不过,她也不愿意听到穗禾编排沈煜。
穗禾瘪了瘪嘴,没眼见的继续说了下去:
“姑娘觉得穗禾说话难听,可那句句都是穗禾的心里话,您刚来京都,很多人,很多事都要慢慢看,慢慢相处。
千万不能一根绳子就吊死在了一棵树上,况且那还是棵树叶都没几片的秃头树。”
穗禾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前世她怎么没发现穗禾那么能说。
“好了,我困了,你也赶紧去休息吧。”
顾念安伸出手去拉她,穗禾抬首看到她的脸,突然尖叫起来:
“啊!姑娘…你…你的脸!”
顾念安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这药那么快就见效了?她明明记得前世是第二日吃饭的时候才发作的,许是分量放得太多了。
穗禾心急如焚的给她把黄铜镜拿了过来,焦急的在顾念安面前来回踱步。
“这可怎么办啊,姑娘!明日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们都会来,要是姑娘这样子被传了出去,这京都便人人都会说顾家嫡女是个丑八怪,这往后还怎么说亲啊!”
顾念安灿然一笑,倒并没有穗禾那般着急,语气平淡的很,仿佛一脸肿胀的人不是她:
“穗禾,你总说东安巷里的,都是下九流,坏胚子。可我怎么总觉得那些高门大户的公子小姐才不是些好东西?
一会儿要嫌弃我粗鄙,一会儿要嗤笑我丑陋,还要毁我名声?让我嫁不出去,这不比东安巷里的人坏?”
穗禾突然一怔,竟不知道如何反驳,姑娘说的…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而且,为什么你姑娘我就一定要嫁人呢?难道我好手好脚的就不能自己挣一番天地吗?非得依靠男子才能存活于这天地间?
那若有朝一日,我夫君将我视作敝履,弃我而去,我岂不是得寻一口井,跳下去,得个清静?”
穗禾的眼里渐渐浮起了迷茫之色,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可阿娘说,嫁人是女子的归宿,女子就是要相夫教子,管理内宅,让夫君安心的在外头打拼,这才是女子的正道。”
顾念安瞧着她那傻模样大笑了起来,可穗禾看着,心里莫名其妙的酸得很。
顾念安笑得肆意猖狂,可穗禾在她眼里分明看到了眼泪,她的笑容好像只停在了嘴角,达不到她的内心。
“穗禾,这京都小姐个个都想求一个富贵人家,都盼能得一个俊俏儿郎。
这天下哪有那么多合适的?难不成遇不到,就干脆上吊自尽了?还不是得好好生活着?
你看看顾家的小姑奶奶,她如今过得不就足够潇洒?”
顾家是大周新起的一脉,是跟着大周开国皇帝一起打天下的嫡派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