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芝赶紧抽出帕子擦地,可屏风外头的穗禾却催促着她赶紧出来,见她半天没动静,顾念安领着穗禾走了进去。
“你怎么回事儿?如此笨手笨脚的,不就让你准备个洗澡水,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看这拙园你也不必再呆下去了。”
穗禾到底是母亲陪嫁丫鬟,如意的女儿,虽然平时在顾念安面前娇憨可爱,但在管理下人方面,她有她自己的威严和手段。
顾念安不必开口,翠芝就被穗禾教训得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冷汗涔涔的往外冒。
前世自己对母亲不亲近,甚至一直在顾月瑶母女的挑拨之下,心里一直怨恨着母亲,所以连带着不信任穗禾。
那晚也是这样的情景,不过,穗禾出手教育的翠芝的时候,她出面阻挡了。
因为那是月瑶姐姐给她挑选的下人,前世她进府后,顾月瑶一直缠着她,假装与她亲密。
日日带她去增添衣物,挑选珠宝,品尝佳肴,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还将自己御前得的赏赐都给了她。
她的月瑶姐姐告诉她,三殿下与她很是相配,三殿下相貌堂堂,才学渊博,又得皇帝陛下喜爱,是最匹配得上那至高无上宝座的人。
而她顾念安是镇国大将军兼永晋侯爷顾易的嫡女,也是天之骄女,有凤凰之相,今后必定会登顶凤位。
她太傻了,她相信了顾月瑶的每一句话,甚至感激她的所有出谋划策,她顾月瑶一直都是贤淑雅静的那位,而自己永远都是粗鄙无才,上不得台面那个。
这辈子回府后,她基本上回避所有与顾月瑶见面的机会,可她最后竟然还是走出了这步棋,她记得翠芝在这浴桶里下了药,然后自己就全身起了红肿见不得人,再后来......
顾念安歪头看着地上伏跪的翠芝,盯了她好久没说话,三个人就这样一句话不说的僵持着。
翠芝实在是扛不住这样无声的压力,那感觉,就好像头顶上悬挂了一把刀子,随时都会掉下来,然后直直的插进她的头颅里。
翠芝小心的抬起了头,正好与顾念安的那双眸子对上了,那圆圆的杏眼里透着彻骨的寒意,吓得翠芝一激灵,打了个冷颤,然后她迅速的又将头垂了下去。
顾念安笑了,像个得了糖的小孩子,笑得纯粹快乐:
“穗禾,你吓着翠芝了,翠芝姐姐刚来我们院里不久,恐怕是还不熟悉如何照顾,不过是洒了半桶水,又不是半桶金子,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顾念安递给了穗禾一个眼神,穗禾立马领悟,然后立马将翠芝扶了起来。
“夜深了,你早点下去休息吧,这里有穗禾伺候就够了。”
翠芝用余光瞟了一眼身后的浴桶,见顾念安好似真的没有动怒,又小心的赔着笑,壮着胆子说:
“是奴婢做事情不机灵,还请姑娘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让穗禾姐姐去休息,奴婢来伺候姑娘。”
“哦?既然翠芝有这份心意,那我也没有不成全的道理,穗禾,你去休息吧,明日还有得你忙。”
穗禾皱着眉头一脸紧张的望着自家姑娘,她自小长在这院子里,谁好谁坏她分得清楚得很。
主母是误以为姑娘没了,所以心如死灰,整日都郁郁寡欢,哪怕知晓那芳姨母有不轨之心,也是视而不见,从不出手阻止。
但穗禾知道听雨轩那两位并不是什么好心肠,姑娘简直糊涂,竟然相信这个翠芝。可再抬头看见姑娘的表情,穗禾心里便有了数,听劝的退了出去。
“翠芝,帮我更衣吧。”
“是,姑娘。”
翠芝没有想到,顾念的安华服底下,陈年伤疤无数,吓得她手僵在了半空中。
“怎么?被我身上的伤吓到了?没事,我在临渊的时候总被那对夫妇折辱虐待,他们经常用那种小臂粗的藤条抽我,那时候我恨啊,恨得牙痒痒,不过现在我不恨了。”
顾念安顿了一下,笑着看向翠芝:
“你猜,我现在为什么不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