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需沈烬墨抬脚将书房门踢开,在内里名为伺候实为监视夏城的小太监,早早就做好了迎接沈烬墨尊驾的准备。
往日极尽奢靡纤尘不染的宫殿,因着如今住着的是一个失势的必死之人,不过短短三月的时间,霉味便重到檀香都无法压住。
于书桌前落座,沈烬墨亲眼瞧着一只硕大的老鼠,因着他拖动椅子的动作,而在这屋内四处乱窜。
开在皇宫里的花,绚烂之时比这世间所有的花都更婀娜。
可当它枯败之时,腐朽之味却极尽这世间的恶心。
让这般环境,沈烬墨亦不觉得有多难熬。
这里爬过的老鼠,曾是沈烬墨在林子里风餐露宿之时用以保命的,食物。
久违的两盏热茶被奉上,不久前被打开的书房门又被合上。
麻木躺在床角的夏城,因着好不容易被放进来的日光又被遮蔽,莫名一抖,随即又回归平静。
沈烬墨带过来的御前侍卫将皇子所围得严实,且保持着令沈烬墨绝对安心的距离。
如今不论是这皇宫里御前侍卫,还是皇宫外的侍卫司,没有人敢在沈烬墨所在之处生出任何小动作。
上一个意图窥探沈烬墨言行之人,连解释的契机都没有,便在沈烬墨的鞭子下身首异处。
躲在床脚的夏城又将那一床透着布满斑点的被子抱紧了几分,像是抱住唯一能护住他的盾牌。
低敛的眼眸随着时间的流逝,带着些许试探投向沈烬墨。
夏城有些想看明白沈烬墨来这里的意图。
他总是不觉得自己会这样就死了,毕竟他真的未曾伤害过任何人。
不对,他曾经伤害过谢南星。
而此刻坐在他屋内的,是把谢南星当作命根子的沈烬墨。
不在意夏城在想什么,也不在意那金銮殿还有文武百官在等着他的归去,沈烬墨沉静坐在通风的轩窗之处。
凌厉的眼眸看向窗外被寒风吹落的,最后一片带着秋意的枯黄的树叶。
来年的春季,这棵树上还会爬上新的绿意,但那片坠落的树叶,却再也没有办法爬上枝头。
沉静无休无止的蔓延,沈烬墨这面对外人之时,愈发像是一潭死水的人,自然可以不动如山。
可夏城这等待着自己被无罪释放的人,在这沉默之下,理智溃散。
“啊…啊啊…啊”
宣泄的呐喊声在皇子所反复回荡,从洪亮到嘶哑,从怨恨到咒骂……
可最后的最后,彻底归于平静。
夏城掀开那数月未曾从他身上离开的,由他母妃亲手替他缝制的毯子,揭开。
极为刺鼻的气味裹挟着体温的热,传遍书房的每一个角落。
沈烬墨没有将这等气味当一回事,夏城也从最初的自卑到坦然接受。
费力抬手将这浑身狼狈细细整理,夏城竭力维持着属于天家子嗣最后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