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莲显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稍微态度强硬一点儿她就率先软了下去,就算是不服气地质问,可是声音在对上张月憎恨地眼眸的时候还是会不自觉的低下去。
“你要……告我什么?”哪怕是在质问,陈莲也质问的底气不足。
身上的疼痛还在,每一次的疼痛都能将她带回那个夜晚,张狂自大然后付出代价的那个夜晚,手臂上交错的细长的红痕,没有真正的损伤她的肌肤,可是那疼痛像是烙印在骨头上似的。
这是捉鬼师对鬼的震慑,他们的一招一式伤的不是鬼的表面而是灵魂,鬼的身躯本就脆弱不堪,只有灵魂经久不灭。
就跟蛇打七寸是一个道理,他们知道鬼的命脉,专打痛处。
洁白的牙齿映衬着她的唇瓣更加红艳,于这一刻张月身上发生了变化。她的身上往外渗着黑红色的血液,额头上蜿蜒而下的浓稠血液让她整个鬼更显得癫狂。
她像是从血水里滚过一遭,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连头都透着不自然的怪异,哪怕那鲜红的血液模糊了她的视线。张月都没有抬手去擦拭,“你问我为什么?你做的孽,你该偿还我们!”
如果不是陈莲,她怎么会死,她哥哥怎么会执念入骨疯癫成魔。他们一家本该是好好的,可是都是因为陈莲,家不成家,分崩离析。
那鲜艳的颜色看的陈莲心里发慌,有什么画面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快到她几乎快要抓不住。
她恍惚觉得张月的这张脸有些熟悉,“你……”
她的唇瓣翕动,眼神惊恐中带着诧异,喉咙微动,吞咽着口水。
她是那样的不敢置信,却又似乎认定了什么,鼻翼耸动吸了吸鼻子,眼睫低垂不再像之前那般理直气壮地看着张月。
而是转头看向钟林,这个引灵人。
想要从钟林嘴里知道她想要的答案。
“她是谁?”她努力想让自己平和下来,露出一个牵强的笑来讨好钟林,可是她的慌乱和不安让她的笑显得格外的怪异。
似笑似哭,表情似乎不受她控制。
钟林盖上笔帽,钢笔落在桌子上,他侧头看向陈莲。
他脸上分明毫无悲喜,可是,却能让鬼感觉到他此刻心情并不好。
在面对张月的时候,他虽然面无表情可是声音分明是带着安抚的意味。可是在回答陈莲的时候,他甚至是可以说是漫不经心,“你不是已经有猜想了吗?”
像是被敲了一记闷棍一般,她觉得她的头胀痛的不行。她艰难的喘息着,她才刚死,没适应做鬼不需要呼吸。
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双手死死的握着,将自己的手指崩的指节发青,她的手背甚至是被自己抠掉一块肉,可是她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毫无所觉。
眼眸湿润眼眶发酸,长睫轻颤,睫毛上沾染了血红色的泪珠,她僵硬地回过头,看向张月。
张月还是维持着她死时的模样,浑身血淋淋的,就这样怨恨的看着陈莲。
脖颈上的细链闪烁着金红色的亮光,张月努力的压制着升腾翻涌的怒火。
陈莲连辩解都没有,双唇颤抖着,看着眼泪婆娑地张月,像是下定了决心要做出什么来。
“咚。”
声音清响。
陈莲没有任何的犹豫径直走到张月面前,她朝着张月伸出手,然后反应过来停下,手僵在半空中,离张月血淋淋的衣裙只有一寸之隔。
她不敢再上前,更不敢去触碰张月的衣裙,就这么跪在张月椅子旁边。双手撑在地上,湿漉漉的头发往下滴着水,浑身发颤,声音哽咽,“对不起……对不起……”
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没有为自己辩解分毫。
她的脑子昏沉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