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翎说出那句话时,脑海中浮现了哑叔的身影。
球球为什么会误入书房,周清弈又为什么会在他和周柏期说话之时赶过来,这一切都不像是巧合。
哑叔看似默默无闻,其实每一个环节都缺少不了他的推动。
宋翎隐约觉得,哑叔好像要告诉他什么事情。
卫礼依旧百思不解得其解,看他沉思的样子,宋翎笑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个李小娘身边的仆人有点多?”
“有!”
卫礼回忆起午膳时李氏穿着秋香色的昂贵锦缎衣裙,身旁还站着三四个仆人伺候。
“周清弈和周刺史身边并无什么仆人伺候,李氏只是一个妾室,却有三四个仆人随行。”结合那个翡翠玉镯,宋翎顿了顿,道:“卫礼,我要看周家的账本。”
卫礼拱手:“是!属下马上去拿。”
他的这个“拿”严格来说应该是抢来的。
李小娘管家,账本一直是给心腹账房先生管着,卫礼说要拿的时候,账房先生态度坚决,就是不给。
卫礼也不多废话,直接出手了。
反正他问过了,就不算得上是冒犯吧。
宋翎拿到账本的时候,那位有一续着羊角胡的账房先生还晕倒在地,眼冒金星,没醒过来。
“殿下,这是李小娘掌家以来,周家这两年的所有账本。”
“嗯。”
宋翎翻阅着账本,认真看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还有些意外。
周刺史之前一直在临峰书院教书,很少回来,可是却丝毫没有影响李氏在饭食上的支出和衣衫绸缎上的奢靡。
就这不大的宅院,竟零零散散养了十几口人,都是在李小娘身边伺候的。
什么亲戚,老乡,全都收进来了。
别人不知道周家的真正的情况,但成亲前调查过周清弈背景的宋翎最清楚不过了。
周清弈的亲生母家没落前在扬州经营一家生意兴隆的布行,家里疼爱这个女儿,谁知她执意要远嫁给一个穷书生,哪怕是跟家里断绝关系。
嫁过来之前,家里还是舍不得,给她准备了一份嫁妆。周刺史也是借了这份嫁妆创立了一个小小的私塾,后来学子越来越多,演变成了书院。
母家生意没几年就开始逐渐破产,嫁妆也用光了,周清弈的母亲身体羸弱,生他的时候难产而亡,他连一口母乳都来不及喝上。
周刺史一个大男人也不会带娃,周清弈就被他带到书院里放养,那时候后山养了些牛和羊,他就是喝牛羊乳长大的。
后来周清弈长至十六七岁,才气在余杭得到认可,为了贴补家用,他还誊抄了不少册子卖给书坊。
就这么节俭的过了好几年,才凑齐去京城的路费,离家远行考取功名。
钱如此难赚的情况下,周家内里竟能让一个妾室过得如此奢侈。
而傻乎乎的周清弈,还义正严辞的为了读书人的清高,执意不去委身权贵。
京城暗涌深藏,要不是被他捷足先登,恐怕……
宋翎轻敲着书桌,有些不爽,他决定这次要多管闲事了。
周清弈从猎户家出来,父亲还有别的事,剩他一人散步归家。
路过有名的蜜饯铺子,男人的脚步顿了一下。
想到一向最爱吃甜食的昭华殿下,他笑了笑,抬脚走进铺子里,亲自选购了些蜜饯果脯。
只不过当他快走到家门时,遥遥只见周宅门口,蹲坐着三个背着包袱的妇人。
他一眼便认出了人群中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