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幕,还活着的玩家们是看不到的,他们只能看到饕餮向后倒地,四脚朝天,前后肢蜷缩,抱紧肚子,满地打滚哀嚎,一张嘴就全是金雨,洒了满地金沙。
倒是挺像个吐金祥瑞。
“走。”余渡命令道。
“嗯,饕餮血厚得很,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我们先离开这里。”霍浒说着,把重伤到几乎昏迷的权无暇背到了背上。
原本黑西装们想背的,但霍浒身上的伤比较少,只得交给他。
德风成员们看向玉斯年的方向,不忍道:“可...可会长的......”
江愿道:“没事,反正他衣服多,回去搞个衣冠冢也一样,心意到了就行,别把你们自己搭进去了。”
他这话听上去不近人情,但也没错。
就在无限游戏刚登陆那几年,很多人进了诡洞就再也没出来,能有人记得都算难得,要是再有个衣冠冢,更属奢靡。更多的人,是全家老小一起沦陷,什么都没留下。
虽然最近几年死亡率减少,但大家对衣冠冢的概念早已习以为常。
毕竟你不能在游戏里为了一具尸体,再搭更多性命进去。
想想也是,要是为了收尸,他们再把自己搭进去,玉会长在天之灵一定会难过到捶胸顿足,德风玩家们只得作罢。
可他们难过,仁爱黑西装们可就高兴了,尽管自家会长这边也好不到哪儿去,至少还能喘气儿!
而德风会长是自家会长的心腹大患,如今死无全尸,虽然不是权会长亲手手刃,确实有点可惜,但总体来说,是件值得开派对庆祝的大喜事!
可喜可贺!
黑西装们笑容满面,容光焕发,纷纷拍手称快。
只有江愿注意到,状似昏迷的权无暇,微微侧头,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方向,回望了一眼那摊早已被饕餮碾成碎肉地毯的尸骸,像是要把仇人最丑陋狼狈的模样,刻入骨髓,然后又悄悄把头埋回了霍浒宽厚的背上。
玉斯年,你也有今天。
真是活该啊。
*
接下来一路无话。
黑西装们落井下石了几分钟,发现德风人全都沉浸在失去会长的悲伤里,懒得搭理他们的挑拨,自觉无趣,渐渐也就跟着沉默了。
饕餮的哀嚎越来越弱,众人这才停下,找了个还算干净安全的空地,给伤员们疗伤。
权无暇浑身上下十几处骨折,脊椎也有些错位,幸好霍浒的医疗包装备齐,治疗道具充足,只要花点时间,足够给他治好个七八分。
霍浒给权无暇接骨、正骨,莹子曦跟谷雨拿着道具,给其他玩家治疗包扎,忙得团团转。
休息间隙,所有人都恹恹的。
如丧考妣的气氛让江愿浑身难受,他闲着也是没事,从余渡那里拿了个绷带帮忙疗伤,顺便跟手下的病患唠了起来。
“嘿,兄弟,我们刚刚遇到之前,你们是已经跟饕餮打过一场了吗?权无暇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嘶…”可怜的西装男没抢到好医生,被江愿勒得龇牙咧嘴,他道:
“会长他...是为了保护我们,被饕餮咬了一口才受那么重伤的。”
江愿惊了:“你说什么?权无暇保护你们?”
“疼疼疼,你轻点…!”黑西装叫完,压低了声音道:
“是啊,不过说实话,我也挺惊讶的,会长平时都是只杀人不救人的,可能是因为霍副队长的关系吧?我们会长好像跟他很聊得来。”
江愿向后仰了仰身子,此时霍浒治完权无暇,正在给江愿背后的伤患正骨。
“霍副队,你之前跟权无暇聊什么了?能让他突然转性子?”
霍浒:“聊?也没聊什么啊,就是一些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事。”
他说完又笑着补充了一句:“不过可能是因为我家也有个跟无暇一样,有点调皮的孩子,所以比较清楚该怎么沟通。”
调皮?江愿一下就想起之前余渡说的【问题小孩】。
“所以......这种‘调皮’的孩子,该怎么沟通啊?”江愿虚心请教经验。
“哈哈,这个说来话长,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懂怎么跟孩子沟通的,但是那一年,我还在实习期的时候吧……”
余渡突然提醒一句:“长话短说。”
“好吧。”霍浒顿了顿,浓缩道:“简单来说,就是孩子其实什么都懂,所以你只要夸,鼓励他朝着好的方向走就对了。”
江愿:“就这么简单?”
霍浒:“就这么简单。”
江愿悟了,难怪自己过去总是处理不好玉斯年跟权无暇的关系,一定是因为夸得不够,让权无暇脆弱的心灵受到伤害,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导致后来精神变态。
他转头就对不远处躺尸的权无暇道:“权会长今天好棒,还学会了保护手下,真厉害!”
为了显示自己的真诚,他甚至还拍手鼓掌。
“去你大爷的烂鸡儿傻屌!!!”权无暇瞬间炸毛,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怒,还丢过来一卷绷带,想要砸死江愿,被余渡单手接住。
江愿回身,低头沉思: “看来这方法对我行不通。”
余渡随手把绷带砸还给权无暇,淡淡道:“是他的问题。”
霍浒笑了笑:“无暇是个有些敏感的孩子,得慢慢来。”
如此轻描淡写。
江愿感觉这男人正被佛光笼罩,瞬间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