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秀秀被她们这阵仗弄得有些不自在,盹儿也醒了打扮,有些局促地不停偷瞄戚月。
等人都走了,才敢开口,说话也是小心翼翼地不敢高声:“姐姐,刚才我就想问了,这个宅子里怎么这么多人啊?”
戚月睨她一眼,尽量自然而然道:“有什么好奇怪的?好歹也是个三进的宅子,不多请几个人,打理得过来嘛。”
“可是……”钟秀秀顺着窗子朝外看了一眼,“那也太多了,这得花多少钱啊?”
“都是池……咳,喻晨请的,你问他吧。”戚月说完,夹了一块清蒸鱼肉放嘴里掩饰尴尬,刚才差点就说漏嘴叫池斐忱真名了,这习惯可不好,得改。
随后戚月就被小小地惊艳了一下。这鱼也不知是用什么调料腌的,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吃起来却极鲜,饶是一向自诩不挑吃食的戚月都忍不住惊叹。
“唔,这个鱼好好次!”钟秀秀也发现了,嘴里东西还没咽下肚就忍不住感叹起来。“这是谁做的?真的好好吃啊!”
戚月淡笑着道:“就是刚才送饭过来的那个年级最大的,叫阿华,是这里的厨娘,说是什么菜都会做,你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她。”
钟秀秀又夹了口炒青菜,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我决定了,我要去偷师!学会了以后给姐姐和钱钱做好吃的!”钟秀秀志向远大地道。
戚月好笑地看着她,揶揄道:“哦,那以后不用我教你医术了?”
钟秀秀一怔,立马蔫儿了,小声道:“要的要的……那我不偷师了。”
戚月被她逗得忍不住低笑出声,心里的郁结都被驱散了大半。
心情愉快地吃完了午饭,戚月叫人进来收拾时,想起什么似的道:“你们可有人认得去安家的路?”
正收拾碗筷地小丫头抬起头,恭敬地问:“可是前些日子夫人诊治过的那个安公子家?”
戚月看了她一眼,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她,可她却直到自己给安羽丰治病的事。换言之,她这段时间的经历,池斐忱的人是不是都知道?
戚月心内复杂,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点了点头道:“不错,待会儿找个人替我去送个口信,就说我搬到县里了,请他们一家有空来这里吃顿饭。”
“是,夫人。”小丫头说完,将碗筷都收好退了出去。
钟秀秀在旁看着,人都要傻了。从进了这座宅子,眼前的一切都超过了她的认知。
她的姐姐姐夫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她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呢?
“嘿!想什么呢?”
察觉到戚月的手正在自己的眼前晃,钟秀秀倏然回神,迷茫地问:“怎么了姐姐?”
戚月无奈地叹了口气,重复道:“我叫你在我房里看着点儿钱钱,我要去喻晨房里看看。”
钟秀秀“哦”了一声,催促道:“你放心去吧,这儿有我呢!”
戚月看了她一眼,心里大概也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只是现在人多眼杂,实在不适合过多解释什么。
万幸钟秀秀不是那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不然还真是让人头痛。
戚月到池斐忱房间时,他也刚醒,正靠坐在床上小口小口地喝着粥。
见到戚月,池斐忱嘴角微勾,露出一抹恰如其分的温柔笑容。
戚月见状哂笑一声,不无戏谑道:“不错,还笑得出来呢?”
池斐忱自若道:“药浴的时候的确有些难耐,这会儿还好,见了你,就更是什么疼痛都忘了。”
戚月无话可说,木着脸朝池斐忱伸手,
池斐忱意会,低笑着将碗放到床头的小几上,而后将手腕伸向戚月,任由她诊脉,自己则不错眼珠地盯着她看。
她诊脉的时候向来是心无外物,旁若无人,漆黑如深潭的瞳仁被眼帘半遮掩,平添了几分柔软,看得人心痒。
这个人大概仅限于池斐忱这个变态,毕竟除了他没人能对戚月那满是胎记的半张脸痒得起来。
过了一会儿,戚月收回了手,慢条斯理地朝池斐忱望了过去,语气几乎是有些不悦道:“看够了吗?”
“那自然是看不够。”
戚月:“……”得,她就多余多这句嘴。
有些人伪装得太久了,好容易露出个冰山一角,就有点放飞自我不想要脸皮了。
“好了,不逗你了,”池斐忱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换了个话题问道:“有没有在宅子里转转?感觉如何,满意吗?”
戚月不甚在意道:“没转,我也不懂这些,能住人就行。”
池斐忱道:“除了你的院子,其他尽量都以精简为主,你说的病房都是照着当时供芡实村村民养病的庄子改的,房里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有几张床,方便日后病人多了也有地方住。”
戚月“嗯”了一声,诚恳道:“你费心了。”
“不用跟我客气,”池斐忱目光柔和,“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只要我力所能及的,都不会有异议。”
戚月深吸了一口气,扔下句“你休息吧”,就起身离开了,看背影,几乎可以说是落荒而逃。
池斐忱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又是一阵轻笑。
若是能什么都不管,每天都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或许她也会更好接受一点。
只是很多事,注定是身不由己了。
他不是圣人,也不是什么好人,做不到放下仇恨,龟缩度日,唯有让那些人统统付出代价,他才能真真正正地睡个安稳觉。
池斐忱攥了攥冷到麻木的指尖,面无表情地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