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和二十年,六月二十日,太后千秋节。
从西华门到宣武门外的金水桥,十余里路,张灯结彩。而文武群臣聚集宫城,分队而列,望阙行礼。
在繁琐的庆贺大典过后,宫宴分为两拨进行。
皇后,嫔妃,与诰命夫人,贵胄女眷,在含元殿内陪着太后叙话。
永安侯夫人道,“太后娘娘,这次陛下为了您的圣寿节,可谓费尽了心力。”
兵部尚书夫人接嘴也快。
“是呀,一月前,天下高僧就已汇聚上京,各建道场,诵经祝寿。如今,皇宫内外,香火鼎盛,梵音袅袅。”
今日机会难得,各人都在变着花样,夸着盛世,夸着太后的福气,夸着皇帝的孝心。
“可不是吗,我适才进宫的时候,就见到中官在承天门上,向路过的百姓扔铜钱。”
“那铜板,要从早到晚,连续倾洒三日呢。”
威远将军家的老太君也不甘居于人后,一张老脸笑如春花。
“老身听说,布施的十万枚铜钱,非同一般,不仅印了祈福的字样,还都是陛下动用了他的私库来铸造的。”
“陛下如此不吝资费,百姓们都交口称赞,说陛下是仁德孝顺的千古圣君!”
贵妇们纷纷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
太后笑着将这些阿谀奉承都一一的照单全收,凤目缓缓扫过全场。
今日未出阁的贵女们,一个个都打扮得花朵儿一样,描红点翠,裙衫轻薄飘逸。
“命人去把皇帝请来。”太后会心一笑,吩咐秦嬷嬷。
此时,皇帝与文武大臣正在御花园的凉棚下宴饮。
一听到会请皇帝过来,贵女们莫不更加持重。
人虽还端坐在席间,但一个个的眼神,莫不都在期待的望着殿门。
沈窈默默坐着,脸上保持着恬然的笑,纤细白皙的指尖捻着汝窑的竹节茶杯。
身侧的永安侯夫人与户部尚书夫人,低头凑在一起,谈话声传入她耳朵。
“皇后的确端庄持重,那后妃们也的确一个赛一个的美。”
“可惜了后宫这么多嫔妃,也没一个肚子争气的。”
“太后娘娘,把未出阁的姑娘们留在这里,又请陛下过来,那自然是……”
沈窈知道,后宫的美人,也不过是帝国盛世的点缀。花期一过,又得选一茬开得娇艳的进宫了。
前世,她总想留住从前,不惜去争去闹。而如今,她只觉得没半点意思。
与其在这里,听着这些长舌妇人的唧唧哇哇,她还不如与春浓一道去御花园赏花。
前世的今日,她也去了御花园。
因为生辰礼物的事,刚被太后训斥,于是心火旺盛的沈窈,并无半分惜花之心。她径直摘光了那两丛姚黄与魏紫。
牡丹是皇后之花,沈窈对牡丹下手,就是在发泄对自己做不了正妻的不满。
沈窈正想找个理由开溜,但瞧着太后此时谈兴正浓,她还是按捺了自己,乖乖儿的坐着。
她正百无聊赖的听着贵妇们的各种私语,陆陵川已到了含元殿。
一群人赶紧起身向皇帝行礼。
太后笑吟吟的望着陆陵川。
“皇儿,今日是个喜庆日子。哀家这里有三朵宫花。你瞧着宴席上可你心意的女子,就送给她们吧。”
秦嬷嬷顺势打开了手里的长盒子。
里面装着做工精美,镶嵌了红宝石的三只宫花。
太后拿起宫花,递到皇帝手里。
陆陵川看着手中沉沉的绢花,沉吟片刻,却久久没有动作。
白婉珠坐在皇后下首,此时正巴巴儿的望着皇帝。她一双媚眼眼尾飞起,含羞又含情。
她昨日才回宫,今日画了桃花妆,穿了一身粉色的齐胸襦裙,眉间点了同色花钿,自认为有几分姝色。
而贵女们,也翘首以盼,心怀期待的望着皇帝。谁都希望能得到皇帝青睐。
“今日殿中的姑娘都十分鲜妍,母后给儿子出难题了。”
陆陵川笑道,倒是认认真真的挨着把殿内的妙龄少女们都瞧了一遍。
皇帝生得俊逸风流,此时又眼神灼灼,后妃与贵女们莫不都害羞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