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操场上,我跟着自己的号子队伍跑着。老郅也跟着我们一边跑,一边还为我们喊着口号。因为看守所内关着的在押犯,年龄有大有小,最大的可能就是我们号子里的老汉了。老汉虽然已近七十岁,但身体很好,我就跟在老汉旁边慢慢跑。
老郅边跑边呵斥着跑操的我们。
因为在看守所内,有很多是团伙作案被关进来的,为防止同案犯之间串供,一个案子里的同案犯是被分别关在不同的号子里的,平时根本没有机会见面。所以每天早上看守所安排所有号子里的在押犯上操跑步就成了这些同案犯之间联系的唯一机会。
我在跑步的时候,就发现有人在有意的放慢跑步的步伐,慢慢落到了队伍后面,而同时后面队伍中也有人特意地加快跑步的步伐慢慢跑到队伍的前面。甚至感觉两个号子队伍之间的距离有些远,还有人督促着让排在最前面的人加快跑步步伐,拉近距离。然后这两人就趁着老郅不注意开始吆喝着什么或者比划着什么,老郅一边跑一边也注意着这些小动作。
当他发现有人在搞这样的小动作后,就会跑到这些人身边,大声喊着跑步的口令。眼睛盯着他们看,如果仍起不到警示作用的话,还会叫出这几个人的名字,让他们注意。
但总体来说,老郅在发现这一类的小动作后,只是以警告和干扰的方式为主,并不会做出进一步的惩罚。而搞这些小动作的人在看到老郅注意到了他们,也就不会再继续,安安生生地开始跑着。
“眼镜……,眼镜……”
我正在跑着,听到了后面的队伍中传来了叫我的声音。
“我也没有同案犯呀!”
心里怀着疑惑,我放慢一点脚步后,趁着队伍转弯转头看向后面。
我看到后面叫我的人是隔壁号子的号长,也就是‘二黑子’!他排在队伍的最前面,也趁着转弯带着整个号子的队伍加快了步伐,跟了上来。他看到我回头,就知道我听到了他的叫声。
“眼镜,哪个村的?”
我听清楚了他的问话
“X村的,你呢?”
“我XX村的!”
原来我们两个住的村子离得并不远。中间只隔着一条已经干枯的小河,直线距离很近。
“因为什么进来的?”
‘二黑子’继续趁着两个队伍离得近,问我,
“打人!...你呢?”我边跑边稍稍举了一下拳头,也问了他一句。
‘二黑子’听到后,我看到他也举了一下拳头。
“打架!...唉,眼镜,调到我们号子吧!”
我一听,他竟然让我调号子!这怎么可能,原来他打的是这样的主意,先不说我能不能或者敢不敢向管教提出这个要求,即使我敢向管教或者我的副所朋友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也不愿意的。一方面,我好不容易已经熟悉了现在的这个号子,另一方面不管是号长还是老杨、大镣都对我不错,而且我也开始在号子里有了自己一定的‘地位’,怎么可能换号子呢?即使他是那个号子的号长也不行。
“不换!”
我很坚决地拒绝了他的这个建议。
‘二黑子’在听到我的回答后并没有不高兴,又向我低声吆喝道:
“换过来让你做三铺!...”
“三铺我也不换!”
我明白‘二黑子’的目的了,可能是他们的号子里很缺烟这个‘硬通货’的原因。作为管教们指定的号子里的号长,平时有责任帮看守所管理好一个号子。而且其他方面先不讲,烟这种看守所内的硬通货,号长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得保证有,只不过是多和少的问题。
而且,我在号子里这几天也明白了三铺是干什么的。号长是号子里的老大,在号子里有绝对的权威,二铺是号子里老大的‘小弟’,也就是打手,帮着号长管理号子。三铺的地位比较特殊,主要负责号子里的‘上货’,在一个号子里,三铺的地位也很超然。只要能上货,想干什么都行,号长不会管,其他后面铺位的在押犯也不敢惹。
现在,我们号子里,老杨是三铺,有他在,我根本不用发愁上货的事。而且我还是号子里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既能上货,还能时常出号子,有更多机会和所有管教建立沟通和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