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吟面色阴沉可怖,“山陵可崩”四个字不断在他脑海中闪现,他喃喃道:“也许,它只剩最后一步了。”
慕容楠问:“什么最后一步?”
畅吟盯着慕容楠看了一会儿,慕容楠被他看得有些慌,却不知再说些什么好。
畅吟道:“我想你今天来,除了阻止我去杀胡十八,还想让我做另一件事。”
慕容楠像是没有听懂畅吟的意思,反问道:“什么?”
畅吟定定的道:“你想让我去凄凉查探情况。”
慕容楠眼睛似因为惊讶刻意睁大了一下,而后坦然道:
“我确实需要一个人,一个不受朝廷管束的人,去凄凉国探查敌情,弄清楚他们究竟要干嘛,拿到证据后告诉父王,让他早做应对。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你出现了。”
畅吟不语。
慕容楠又从袖中拿出一张字条,那上面描了一个奇形怪状的图案,问:“兄长可认得这个图案?”
畅吟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傀。”
慕容楠不可思议的道:“这是恪之哥哥见到的那信鸟脚环上刻的图案,他照着样子描了下来,我们都不认识此字,没想到你居然知道。”
“这是凄凉国国姓,我幼时曾结交凄凉国王子,他叫傀影,他身上有个铜制的令牌,与这个字相同,那时他告诉我,这个字念‘傀’。”
慕容楠道:“那么,那信鸟的去处便彻底明了了。恪之哥哥不确定信鸟是否越过凄凉国飞到别处,回来之后,便派了几个心腹去凄凉国及附近查探情况,但那几个手下一月有余尚无音信,恐怕已遭遇不测。”
畅吟:“凄凉国虽小,但我听说那里的族人与常人不同,常年食用毒物,不可小觑。”
慕容楠似有些踌躇:“既然如此,兄长还是不要涉险的好。”
畅吟问:“如若我不曾出现,你可还有解?”
慕容楠苦笑一声:“说实话,无解,自始至终都是我和恪之哥哥两人知道此事,凭我们两人头脑、势力,根本不可能说服父王,更扳不倒胡十八,甚至可能被人算计也说不定。”
畅吟:“我与大王已经无了父子关系,我何必要帮他?”
慕容楠重复着:“对啊,你何必要帮他。”他的语气之中似乎有少许的失落。
畅吟垂下眼眸,让人探不到他心中所想,慕容楠发觉兄长的身上有一种特质,如果他想他就绝不会表露任何情绪——不露声色,那是王才有的特质。
畅吟默了一会儿:“你我同在朝鸣台时,我常偷懒背不出先贤哲言,我记得那时你总坐在我身后提醒我,后来的十年,再没有人举着戒尺逼着我背书,当年由你提醒我的那些先贤哲言却总是从脑子里窜出来。”
慕容楠干笑了一下:“我竟不记得这些童年趣事。”
畅吟道:“有句话我印象极为深刻。其中一句是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
慕容楠怔了怔,畅吟又解释道:“无国则无家,无家身何存?我不是在帮他。”
慕容楠似乎明白了畅吟的决定,嘱咐道:“天下国家,男儿本色,兄长万事小心。”
远处传来一片凄然哭声,不知是宫里哪位妃嫔又因何事离世,让一众宫人侍婢啼哭不止。
巡视侍卫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畅吟道:“你与恪之暗中调查此事,如果我一月之内了无音信,你们便集结朝中耿正之臣,联名告发,如果你遭遇暗算,走投无路,去居静山,找徐夫人,在那里隐世,也很不错。”
说完,畅吟便与香蕊匆匆告别,隐入别人望不见的黑暗之中。
慕容楠立在原地,口中喃喃自语:“你我之间,总是我欠你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