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的船只并不多,但距离金陵越近,朝廷水师的布控点也越来越多。
以至于后面两天的水程,足足走了三日。
经过这三日的相处,洪首富也不再那么惧怕唐庸,又恢复了当初的热络。
当三人踏足金陵土地时,洪首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平安抵达了!”
唐庸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这是时隔十一年后,他再次回到金陵。
虽然他当年在金陵只待了短短不到一个月,但说金陵是他的故乡也不为过。
不知道唐家村怎么样了,他和婵儿的那间小院子还在不在。
洪首富忽然道:“贤弟一直没说过,你来金陵所为何事?”
唐庸笑道:“我也是金陵人士。”
“你也是……”
洪首富愣了愣,随即惊喜道:“原来我们竟是同乡?!”
又问:“不知贤弟家住何处?”
唐庸道:“就在东郊的……龙家村。”
“龙家村?”
洪首富皱眉思索了片刻后,道:“我自小在金陵长大,从未听过东郊有个龙家村,唐家村倒是有一个,那里可是……”
他左右看了一眼,才压低声音道:“那里可是显圣公的发迹之所!”
唐庸笑道:“不过一个小村子罢了,李兄没听过也不足为奇。”
这倒是事实,金陵可不小,有他没听过的地方也不奇怪。
洪首富便不再多问,他拱手道:“贤弟救了我夫妇的性命,还未及感谢,不如由我作东,请贤弟吃顿酒如何?”
唐庸想了想,道:“也好,我倒知道一个好去处,不如与李兄同去。”
随后,留下胡管家等人留下卸货,洪首富两口子随唐庸一同进城。
金陵。至尊食坊。
正是饭点,酒楼内人满为患,食客们一边痛饮美酒,一边高谈阔论,气氛十分热烈。
洪首富望着金色匾额,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这个地方,那可是……”
然而唐庸的目光却被墙上的三幅字吸引住了,一幅是金陵诗会上的《塞上曲》:愿得此生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
一幅是神京诗会上的《陇西行》: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还是一幅是唐庸的亲笔,正是在至尊食坊厨房抄的那首《秋词》: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洪首富顺着唐庸的目光望去,顿时大惊道:“这可是显圣公的诗!这酒楼老板不要命啦?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挂了出来!”
显圣公可是弑君叛逆,在朝廷管辖范围内,明目张胆挂出显圣公的诗,简直是胆大包天!
唐庸笑道:“管他呢,我们只管吃我们的饭。”
随即有店小二殷勤地过来迎客,唐庸道:“我许久不回金陵了,不如就坐在大堂吧?”
洪首富点头道:“我正有此意。”
三人点了一大桌子好酒好菜,上菜后便边吃边聊。
两人都是重履故土,兴致都很高,喝喝酒,说说话,好不快活。
这时,略显富态的肖掌柜正站在二楼走廊,满面笑容地看着这一派红火景象。
至尊食坊,虽然不是金陵规模最大的酒楼,但一定是生意最好的,也是最特别的酒楼。
因为有一个权势滔天,受万民景仰的男人,曾经在他酒楼里做过厨子,还留下了两首光耀千古的大作!
他的目光在宾客们身上扫过,忽然间猛地顿住,迅速回望,手中茶壶“嘭”一声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再次向坐在那张桌子边的客人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