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黑眼圈、尖牙齿，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就像长期抽大烟的主。

“你是什么人？”他睁大眼睛看着北贝，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还有主动送上门儿的！”

北贝道：“路过这里，避避风雪，打扰了。”

男子以奇怪的眼神看着北贝，又喝了一口咖啡，冷冷道：“主动到这儿来的人都是勇士，过来登记吧！”

“登记？做什么？”

男子冷笑：“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北贝走到篝火边，主动加了些柴禾进去。

“我不知道。”

篝火噼里啪啦燃烧着，空气中弥漫着烘烤松木的香味。

男子忽然失声笑道：“不知道也敢进来？你的胆子真是大！”

“阁下怎么称呼？”北贝的声音沉稳冷静。

“什么，你还反问我？”

似乎是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男子顿时大笑起来，笑声阴郁而古怪。

他的眼睛空洞无神，黑眼圈就像两片夜空。

笑声戛然而止，他突然从木椅上弹跃而起，出手如风，意图反剪北贝，要把北贝捆成粽子。

北贝佝着背向火，好像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

松木缓慢燃烧着，上升的火苗就像顽皮的精灵，轻盈跳动。

在北贝眼中，那男子慢得像个老头。

北贝伸手摘下一朵火焰，弹向男子，同时，他站直了身子，走到木桌旁，拿起桌上的纸。

“轮回道招工简章……轮回道？”

北贝想起老吕的话，轮回道乃是万界生灵死后的去处，经过审判和筛选，重又进入轮回，在不同世界、不同物种之间历经“流浪”。

万灵皆入轮回，除了神。

即便是世上所说的仙，若是无法超脱为神，千百万劫之后，也免不了再入轮回。

北贝继续读下去：“空缺职位——书吏、导引、执鞭者、讨债鬼、厨子，待遇从优，他日可有择优轮回优惠，详情面谈……”

北贝思考着，根据他掌握的情况，轮回道连通各界，汇聚众灵，必定有各界的消息，要是能混进轮回道，将来不愁进不了中皇神境。

“既来之则安之，走一步看一步吧！”北贝心中盘算，来到这个鬼地方，除了去执行宿命“诅咒”一般的任务，好像还真没有什么事情好做，况且在暗处还有仇家盯着，不得不让他“快速奔跑”。

他放下“招工简章”，自己在桌上倒了一杯咖啡喝，只觉得寡淡无比，看样子是烘焙和冲泡方式有问题。

他坐了下来，提起毛笔，在白纸上写下自己的信息。

这时，方才弹出的火苗刚落到男子的额头上。

“哎哟！好小子，你……”

北贝挥了挥手中的纸，说道：“北贝，三川人，历史学、哲学博士，擅长烹饪、调制咖啡。”

男子停了下来，摸了摸额头，眼神如刀如剑。

“好快的身手！”

北贝笑道：“不是我快，而是阁下慢了。”

男子接过北贝手中的纸张看了看，又瞥了他一眼。

“烹饪？调制咖啡？我们轮回道倒是缺个好厨子。”

说话间，北贝已经重新调制了一杯咖啡，递给男子：“试试。”

男子以怀疑的目光看着北贝，接过咖啡，闻了闻，谨慎地尝了一口，顿时眼睛发亮，两片黑眼圈似乎都变淡了。

“不错！”

北贝道：“我可以去上班了吗？”

“你这人真是奇怪！倒是省得我动手！”男子从怀里取出一把小刀，弯弯的，看起来很锋利，“三日后到这里来，我带你去，不过……”

“不过什么？”

男子邪魅一笑：“不过，你的阳气太重，不能直接入职，得先净身。”

北贝顿时傻眼了。

“净身？你开玩笑？这什么时代了？”

男子挥了挥手中的小刀，做出“切割”的动作，一时间刀光闪烁。

北贝想到《猫鼎记》里面的桥段，不由得打个哆嗦。

门忽然开了，风雪灌了进来，篝火不停晃动。

一个身穿熊皮裘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口，面皮白净，没有胡子。

“要是所有应聘者都必须成为太监，那还有谁敢为轮回道做事？”

黑眼圈的男子打量了来者，眼神不善，他说道：“今日是怎么了？倒有两个送上门的杂鱼！”

年轻人道：“我可不是杂鱼，只是来找份工作，混口饭吃！尊驾要知道，当个男人不容易，在外得伺候上司，在家得伺候老婆，要是没了那话儿，如何伺候老婆，如何安身立命？”

男子沉默半晌，手中的刀被缓缓折断。他的眼中露出森森寒意，红肿的额头隐隐有黑气冒出。

“哈哈哈！”男子忽然大笑，他看了一眼北贝，“开个玩笑而已，不要当真！”

北贝将身子烤暖和了，又背上背包，准备继续赶路。

他经过年轻人的身边，闻到他身上有种特殊的香味。

“小兄弟贵姓？”北贝询问。

“在下王金金，金子的金！”王金金冲着北贝笑了笑，“主神使徒，王金金！”

“主神使徒……熊皮大衣很帅！”北贝裹紧了羽绒服，正要走出木屋，忽又问道，“你们谁知道天摇城上168号在哪儿？”

“你去那儿做什么？”王金金欲言又止，“那儿……”

“顺着风走，已经不远啦！你会找到的！”黑眼圈的男子端起咖啡，声音低沉，“三日后见，我们一定会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