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提到田地,这些拿出万贯家财眼都不眨一下的员外爷们,却开始犹豫起来。概因土地,是其根本,自古以来,只土地为恒产。不论是财阀世家还是升斗小民,土地都是其最不可舍弃的财物。
看几人的神色,就知道这些财主们守财奴本性又发作了。刘震岳倒是也不急切,偏偏倒倒的斜倚在太师椅里,语气悠悠:“本衙内也不白要你们的,现济州地界每亩良田作价四贯,我十倍予尔等,再凑个整,百亩良田便作价五千贯。只有一则,这百亩田地要是十足十的良田!否则,本衙内可是不依。”
五人闻言才惊醒过来,眼前此人可是知府家的衙内,百亩良田而已,别说是五家分派,就是让他们其中一家出了,不也是得乖乖敬献!?当下哪里真敢要这位衙内十倍还有余的买地钱,都是急忙满口答应下百亩良田之事,钱却是坚持不敢受。
这半天一直在旁边拿着本书摆造型的刘思贤,见刘震岳在几个老员外的谦让下,很有些顺坡下驴的意思。不由皱起眉头,心道:“买下可以,若是白白要了,那这强索良田的污名可就坐实了!自家父亲向来克己奉公,这要是让他知道了,自己和二弟哪里有好果子吃!?”
当下将书一合,在手心拍打两声弄出响动,见众人都看过来,这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就按二弟所说,百亩良田作价五千贯,否则此事作罢!”说完,甩给自家兄弟一个‘差不多行了’的眼色。
大衙内一爆发,刘震岳这个二衙内一下子就垮了台子,只能翻着白眼去看前厅的顶子。知道自家这位哥哥是担心落人口实,刘震岳对此却是很不以为然。
看着一身文人气质的大衙内,五位员外也一时难以应变,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一时喃喃无语。
“今日所说两桩事,都由我父与我一力作保,诸位所购得农具,月内即可送到府上,卖地之五千贯,明日来府上自取。今日就到这里,各自散去吧!”
陡然被下了逐客令,五位员外却无一表现出不满,反而一脸恭敬的抱拳躬身缓缓的退了出去。宋朝文人地位颇高,孤傲、狂放,是文人的特权。五位员外都以为自己几人与二衙内谈了这半天商贾之事,已经惹的这大公子不耐了!
文人清高,厌恶商贾的唯利是图,更是将天下四民分为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为卑贱!身为地主的这几位员外,绝对不会想与商人的身份扯上半点关系!
一旁的刘震岳看得直胃疼,自己嬉笑怒骂,还努力装纨绔,废了半天劲,使出了浑身解数,才让这几个老家伙表面上对自己恭敬。而自家大哥一身王霸之气的站出来,只以文人的孤傲摆了个造型,然后丝毫不给面子的说了两句话,就轻描淡写的将事情敲定!实在是打脸!
都没等到第二日,下午人群便接踵而至,这些人都是挑着整担的金银直往府上撞!想来是午间府外那百多名员外得到消息之后,也都踊跃的订了一批农具。待得家丁禀告过老夫人,老夫人又找兄弟二人各自问过之后,知道这是两个儿子凭本事挣来的,老夫人这才定下章程,搬空内院的两间厢房,改作府中银库,才放下了这许多银钱。
登记,造册,为所有人盖上印有知府衙门钤记的收据之后,老福叔的腰彻底累断了。但他还是喘着粗气,一遍遍的看着账册上面的那个数字——二十三万五千贯!与这海样的金钱比起来,账簿旁边那一百亩良田的地契,看起来是那样的单薄。
整整在钱堆里待了一个时辰,老福叔才踉跄着出了银库。行了两步,突然又蹿回银库,防贼似得护在门前,一叠声的叫人拿锁来!重重的落上四把三斤大关锁,这才摸着胸口舒了一口气。
这番折腾下来,老福叔的精气神耗了干净,搞得刘震岳急火火的找到这大管家,想让他去寻些打铁匠人的时候,这位素来能办事的老管家,却还是一副木讷的样子。
看着问十句才答一句的老管家,刘震岳只能腹诽着老人家没见过世面,抬脚就自己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