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呼啸的箭雨中,大地上绿得油亮的牧草被涔涔鲜血洇湿,又被火热的日头烤干,只留下旧铁锈一般散发出淡淡腥味的痕迹。
大草原上新一代的狼王,就在这箭与血的洗礼中,诞生了。
弑父上位后,冒顿单于所面对的外忧内困,丝毫没有减少。
强大的邻国东胡欺他新君上位,根基未稳,不断挑衅发难,忽而让他进献良驹,忽而让他进献阏氏。
然而,此时的冒顿,已是个懂得厚积薄发的王者,不会像王庭中其他人一样被轻易激怒。
他一面悄悄练兵,一面不断用丰厚的献礼麻痹东胡王,使他对自己这个鲁莽却无大志的匈奴小子卸下防备。
几年后,中土的战神韩信,率奇兵闯出了汉中平原,楚汉战火熊熊燃起,诸侯纷纷牵扰其中,无人有暇顾及北方边境。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草原上,羽翼已丰的冒顿单于伺机而动,东破东胡,西击月氏,南并楼烦、白羊王,北服浑庾、丁零,不仅统一了大漠南北,还将父亲丢于秦人之手的河南地悉数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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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季回想起耳熟能详的那些冒顿单于的狠辣故事,遥想着那个疆域自辽东横亘天山、雄踞北方的绝对霸主,也不由得连连摇头:
自己居然想通过婚姻嫁娶来与虎谋皮,妄想用什么仁义礼信、骨肉亲情来制约匈奴人,简直是白日做梦。
“可是,即使采用远交近攻之法,要找到那些被赶走的西域诸国,并逐一说服、联合他们,也还需要时日。
若不借由和亲来与匈奴和谈,这几年如何拖得过去?”
吕雉一翻眼睛,淡淡地说,
“陛下,你怎的忽又舍本逐末起来了?
倘若你与匈奴人易地而处,你且细想想,这整件事中,究竟何为本、何为末?
难道匈奴单于与汉朝和亲,所为的竟是汉公主本人?
和亲不过是个由头罢了,并不能弭患,因为匈奴人真正想要的,是中土的财富与物产。”
历史证明,即使和了亲,也免不掉每年按时奉上絮缯、酒米和粮食,倒不如把这套假惺惺且无用的模式去掉,直接从贸易财物入手;
况且,即使在汉匈约为昆弟之盟的背景下,匈奴人的铁骑依然踏遍陇西、北地、雁门、代郡、云中诸地,可谓予取予求,毫不留情。
“当下之计,只一‘拖’字诀。
拖到我汉国力强大,拖到我们能养出一支精锐骑兵与匈奴抗衡,拖到我们找到西域诸部,并结为盟友。”
《史记》有载,七十年后的武帝朝时,当张骞最终千辛万苦地找到西域诸国,他们早已在新的领地安居乐业,心中不再想着复仇了;
而这一次,吕雉暗想,一定要趁早找到他们,趁他们的血仍未冷,恨犹在心,趁他们仍想与匈奴再战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