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跟和歌剧院的木地板接触,发出清脆的声音,这个带着混响的脚步声越发靠近舞台,卡芙卡笑着说道:“不管是杀人还是演奏乐曲,都是一样的。”
她将手中的大箱子放在地板上,从数把小提琴中找了一把和钢琴相配的白色小提琴,搭上琴弓,轻轻拉响了一个音符。
小提琴的音色时而悠扬柔和,时而明亮高亢,亚历克斯倾听了一下,单手搭在琴键上,间隔按下一个个重音,寻找些合奏的感觉。
“嗯,差不多了。”又调整了一下琴后,卡芙卡微笑着说道:“开始吗?兰德先生。”
“哪首曲子?”亚历克斯拿出手机,准备搜琴谱。
“D大调卡农。”
卡芙卡说道:“你之前演奏过。”
“好。”
卡芙卡转过身,面对着亚历克斯,提裙行礼。
今天没有观众,有的只有他们两个。亚历克斯也跟着站起身,朝着卡芙卡扶胸回礼。
他坐下,卡芙卡将琴弓搭上琴弦。
第一个音符,由悠扬的小提琴来拉响。亚历克斯倾听着卡芙卡的演奏,琴键的按下更慢比独奏时更慢更轻,垫在小提琴声音的下方。
卡农,复调音乐,一个声部的曲调自始至终追逐着另一声部,不断回旋往复,但旋律之美不让人觉得单调,反而有一种神圣的感觉——就像是生命和亚历克斯经历的一切,总是处于循环之中。
每当奏响这首歌曲,亚历克斯脑海里就会出现自己生命里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次离别的到来。
开场几十秒,卡芙卡全神贯注的演奏着歌曲,她感觉和自己和亚历克斯很默契,即便没有过彩排,依然天衣无缝。但她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
钢琴声开始渐强的那一刻,闭目拉琴的她睁开了双眼,望向演奏着钢琴的亚历克斯,只见他嘴角上已经带起了淡淡的笑容。
她仿佛看着一个新生命的诞生,看到了一次新的邂逅,音乐中那种难以掩饰的高兴记忆。
对,就是这种。
卡芙卡的闭上双眼,嘴角微微翘起,她想要的,就是和这种回忆的共鸣。她的身体在舞台上轻轻随着节奏摇曳着,手上的琴弦也在钢琴的引领下变得愉快起来。
她仿佛看到自己第一次于遇到心爱之人,为了邂逅而高兴,第一次做了父母,为了新生命的诞生而高兴。第一次看到孩子结婚,为了生命的传承而高兴。她如同一只优雅的紫色蝴蝶,拉动着琴弦和清脆欢快的钢琴声搭配着。
果然啊,音乐能令人回忆起许多美好的事情。以及回忆起……
在欢快的篇章即将进入尾声的时候,小提琴的音色忽然高昂了起来,而且,每过一个八拍,就又有一把小提琴加入到合奏之中,将亚历克斯的钢琴逐渐压制了下去。
小提琴四重奏?亚历克斯跟着小提琴的节奏按动着琴弦,他睁开眼,发现卡芙卡的戒指上牵动着数条丝线,她所带来的全部小提琴都在奏响着。而且,在一个平滑过渡之后,小提琴忽然变奏,变得凌冽起来,如同冬日里的寒风。
维尔瓦第的四季-冬的第一篇章?(卡芙卡pv背景音乐)
亚历克斯的手指停在了琴键之上,他看了眼卡芙卡,只见卡芙卡此时如同一个上了发条的人偶一样,随着奏响的音符一顿一顿的摇摆着。然后……
一组如同子弹般猛烈迅疾的跳弓高潮出现,仿佛冬日的寒风迎面拍打而来!
她在狂笑!
杀意!赤裸裸的杀意!亚历克斯停顿的手指终于在琴键上按下,跟随着这股寒风奏响起密集的琴声,在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卡芙卡在杀人,不,应该称之为屠戮,她如同一个优雅的刽子手,将拦在自己面前的所有人的生命切割!
这个女人,从出生到现在,唯一在做的事情,唯一擅长的事情,就是杀人!
此时的卡芙卡,就如同一只蜘蛛,编织着蛛网,等待着一个机会,给猎物一个致命的毒吻!换做任何其他的钢琴演奏者,此时大概已经被她的杀意都吓坏,如同木偶一样跟着她垂落下来的丝线为她操控,无能的奏响音符。但不包括亚历克斯。
死亡对他而言,并就不是一件需要畏惧的事情。
亚历克斯的黑发扬起,他用力的按响黑白键发出重音后,冰雪一瞬间凝结了另外一双手,按在了钢琴的另一侧!
维尔瓦第的四季-夏。骄阳夏日瞬间驱散了卡芙卡所带来的寒冬,如同流水般倾斜而来的钢琴键瞬间将卡芙卡的一人四重,她转过身,睁开眼面向四手连弹亚历克斯。
凛冬中凌冽的杀意在夏日下变成了激烈的战斗!
她已经通过音乐共鸣到,眼前的这个亚历克斯,杀过的人未必比自己少。那就像是在古代的战场上,率领万千士卒的大将军!
钢琴声减缓,卡芙卡一步一步向亚历克斯走去,拉出了一段激烈的高音独奏,如同夏日里的雷鸣那般猛烈。
而当钢琴再次响起,卡芙卡停下前进的脚步。亚历克斯已经侧过头望着自己,四手联弹之下,音符如同夏日的暴雨一样拍打下来。
两人虽然是在合奏,但谁都没想成为配角!
旋律从高音到低音迅速移动,再由低到高,再由高到低,犹如排山倒海之势不断重复。卡芙卡在这激烈的节奏对抗中一步不让,步步紧逼的靠近亚历克斯,直到弯下腰拉琴的卡芙卡和坐着弹琴的亚历克斯,脸与脸的距离只剩下最后的10CM。
两人的嘴角都带着挑衅的笑容,眼中都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紫发的丽人和黑发的少年互相对视着,乐曲不断重复着最为激烈的旋律,致命的细线开始朝着少年的脖子绕去,寒冷的冰刺逐渐朝着丽人的咽喉生长。
在激烈的重复对抗中,就如同急停的骤雨,篇章的尾声落下帷幕。
咚——
一个舞台灯坠向地面,发出巨大的声响,舞台上的帷幕也变成了片片碎布飘扬了落了起来。卡芙卡所带来的其他小提琴,所有琴弦全部都断开,只剩下自己手中的那一把。她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稳如冰山一样的亚历克斯,凑上前,在他耳边低声呢喃道:“我想吃了你。”
亚历克斯闻着卡芙卡身上的香水味,对着她的耳朵说道:“我只想打你屁股。”
“呵。”卡芙卡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像今天那么高兴了,仿佛浑身上下每一种毛细血管被打开,她笑着说道:“那得快点长大才行,我可不想我的罪行里,多一条对未成年人出手,小~弟弟。”
钢琴声再次响起,卡农那简单又温馨的节奏重新再回响在音乐厅中。而这一回,不是此前的欢乐了。就像……
那一晚听到的歌曲一样。
卡芙卡坐在钢琴凳上,和亚历克斯背对背的坐着,重新搭起琴弓,这一回她没有再试图抢在上面,而是配合着钢琴那令人感触的回忆,一边拉动琴弦,一边问道:
“你似乎经历过很多分别。”
她仿佛看到:亚历克斯在笑着和人们分别,送着一个个人离开,最后,是别人送他离开。他也带着笑,告诉别人不要哭泣。
“你似乎习惯了孤独。”
他仿佛看到:卡芙卡撑着伞站在高楼矗立的都市中,目送着一个个人从自己的身边经过,离开。她始终站在那,不曾移动过一步。
在循环中,卡农也进入到了结尾。亚历克斯抬起手,卡芙卡也放下了琴弦。两人站起,转身,面对面的望向对方。
两人站在堪称废墟的舞台上,互相行礼,谢幕。
“你比我想象中更有趣,兰德先生。”
“是吗?”亚历克斯回应道:“您也是,女士。当然,黄金歌剧院的赔偿账单,我还是会寄到你那的。”
卡芙卡也是债多不压身了,摊开手说道:“随意。”
今晚,她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