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太爷、和苏五老爷的祖宗擅经营,子孙本分,兢兢业业地将家业发展至今,不减反增。
苏三老爷若不是因为儿子犯事,产业也不可小觑。
苏信苏佑两家的先人不擅经营不说,还一个好赌一个手松,没两代就把家业败光了。
否则苏信那会儿何至于眼红锦绣的几百两银子呢?
所以有的人的穷,跟出身没有关系,完全是自己作的,更甚者好吃懒做,成日想着不劳而获。
比如他刚到花城时见到的那名自称开包子铺的男子。
可是穷就有理了吗?
穷,就应该仇视根本没做过坏事的富人,想方设法地设计陷害吗?
苏惟生将苏家家史挑拣着说了些给滇池王听,见他若有所思,又道,
“下官不才,还听说过一件事。下官的家乡清水村有户人家,家里三兄弟。老大从小机灵,靠着做买卖发了家,便十分照顾下面两个弟弟。弟弟们来要银子,他必定会给,于是养得两人一个比一个懒惰。”
“二弟平日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妻儿都靠大哥养。有一日,家里没米了,二弟就带着一家人哭上门要米粮,得了陈米还要嫌弃不够新鲜。”
“日复一日,大哥心中憋闷,两家关系越来越差,最终决裂了。二弟到处说大哥坏话,败坏大哥的声誉,家里头却依然过得一穷二白,乱七八糟。”
“有了这个教训,大哥在后来帮助三弟时便事先说明,银子可以给,但日子要自己过,给的银子也只够糊口。倘要做别的,还得写个借条。”
“一开始三弟没少在心里埋怨,可被逼得没法子,只能想方设法地赚银钱。他大着胆子向大哥借了一笔银子做小生意,几年下来,家中虽比不上大哥富裕,却也能养活妻儿,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这事并非苏惟生杜撰,而是清水村真实发生过的事。
故事里那个“大哥”,就是陈村长的父亲。
苏惟生正色道,“生活中这样的事有许多,第一次给人帮助,他会心怀感激。第二次,感激便减少了。再有第三次、第四次、无数次……他甚至会觉得这是理所应当,变得更加理直气壮,依赖于这种帮助,甚至怨别人帮得不够多。”
滇池王冷笑道,“不能不劳而获的道理,本王自然明白。升米恩斗米仇的事,本王也不是没经历过。诚如你所言,许多富户的财富是祖辈或者自身辛苦经营而来,且从未做过不法之事。”
“但天降横祸,百姓食不果腹之时,难道本王也要见死不救?”
苏惟生摇头,“下官与王爷说的,并非同一种情况。天降横祸,百姓受灾,朝廷理应安抚救助。劫富济贫……兴许也算救助的一种方式吧。若是朝廷无为,便是为君者的失职,是朝堂之上那些高谈阔论的官员的失职。”
想到花城的现状,他笑了笑,“王爷仁慈。下官翻查这几年的卷宗,发现花城已经少有人因饥饿而亡。”
滇池王接受了这个恭维,却又叹息着道,“若不是从世家大族手里抠出银子来,收成不好的时候,就算把王府卖空,本王也无法救助那么多的百姓。”
苏惟生心下好笑,原来王府装饰得如此简朴,并非这位王爷没品味,而是真的没钱。
而滇池王之所以无视任通判针对富户的行为,当真是为了……咳……劫富济贫。
他点了点头,“王爷减轻百姓赋税负担、免了各种苛捐杂税,青黄不接时还能以施赈、放贷等方式将粮食发放给百姓,使花城路无饿殍,做得已经够好了。纵观大魏所有的藩王,能做到的唯有王爷一人。”
这个马屁实在拍得不错,滇池王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笑着问,
“别以为说本王的好话就能把问题糊弄过去。本王所做的也只能节流而已,那开源呢?本王听闻,你可替当今出了不少好主意,连你父亲也是个农事上的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