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您为什么在这里?”
我对她说:
“我也不知道。”
我以为她会因为我如今衰老而又丑陋的肉体而退却,可是她没有。
她笑嘻嘻的继续问道:
“那您有好多岁啦?”
我说:“九十一。”
九十多岁这个数字,看起来着实让这个小姑娘有些为难,她掰着手指数了半天,又疑惑道:
“九十一岁是多大?”
多大呢?
我也不太知道,但我如今赋闲的时间很多,还是同她耐心解释道:
“可能比你爸爸妈妈加起来都要大。”
小姑娘若有所思,继续笑嘻嘻道:
“可是我没有爸爸妈妈。”
这我就不好回话了。
我闭着眼睛假寐,可小姑娘还不放弃,她问我:
“奶奶,您的手上为什么有一块大木头,还有一块骨头?”
没看错。
这小女孩的胆子,确实是大。
我睁开眼,晃动了几下被我搭在摇椅边缘的木连理,回道:
“木头名为连理,那骨头是我的丈夫。”
我也不知道我为何要这么回答,但我有直觉——
我一定在心里预演了无数遍这个答案,就等有人问起,但我记忆中,偏偏没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
小女孩能够这么问,我很开心。
小女孩似乎也很开心,她不太意外这个答案,只是说:
“您愿意同我说说您的丈夫吗?”
我想了想,倒也愿意同她说起:
“他叫公输忌。”
“他是望城人,容貌生的好,脾气也好.......”
只是,做了我永远也宽恕不了的错事。
小女孩耐心的等着,见我不再继续往下说,又问道:
“是哪个忌字呢?”
我沉默了片刻,伸出手在小女孩的手心写字:
“己心之忌。”
“有多重释义,一为忌妒,二为怕,三为不合时宜而避免,四为戒除.......”
我想继续讲,但是我似乎又想起来一些事情来——
公输家这名字取得,还真就是答案就在谜面之上。
公输仇因夺妻之仇,而困顿半生。
而公输忌,既忌妒他人能够作为一个正常人而活,很长一段时间内又惧怕在我面前谎言败露,最后又因无法戒除萌动,最后在雪山下,同我说出了真相。
所有的一切,其实早有预示。
“师父?师父?”
“你今天怎么没有玩完问答游戏就睡觉了?”
小女孩晃着我的手,将我晃醒。
我回神,对她口中称呼感到奇怪,幽幽看向她:
“你在喊谁?”
小女孩小声嘀咕了一句,我没有听到,不过我如今也不太在意。
我有些累,我想闭上眼睛,可小女孩的话语还是萦绕在耳畔:
“师......奶奶,老样子,不,最后两个问题啦,您回答完我再睡吧。”
“您叫什么名字呀?”
我微微半阖上眼,最后回答了一遍她的问题,顺便说出另一个或许同对方说过无数遍的答案:
“徒留白。”
“我叫,徒留白,七十年风雨凄凄,徒劳无功的徒。”